泡完药浴后,柳梦颖发了身汗。 上榻前,如夏还端来了煮好的泡脚水,也是柳神医准备的。 柳梦颖也没拒绝,老实泡了一会儿,喝了杯柳神医配的宁神茶助眠。 自打从南疆战场回来之后,她就头几天睡得沉,后面几日便开始整夜整夜失眠。 一闭上眼就会看见父母,兄长,侄儿,一个个曾经鲜活的人,都满身鲜血的站在她眼前,让她难以入眠。 家中刚遭横祸时,她回府料理了家中人的后事,当时也是日日喝着宁神茶才能入睡,柳神医把她这些事都记在心里。 喝完茶水后,如夏递来了蜜饯,“如梦姐姐说了,您从小就怕喝苦药,每次喝药了都要吃颗蜜饯才行!” 柳梦颖捻起一颗放进口中,酸甜的味道在嘴里发酵,眼底却带了几分晦暗。 她早就不怕喝苦药了。 小时候她每次喝药就皱着一张小脸,倒在母亲的怀里哭戚戚的模样,父母兄长都会哄着她。 如今他们都不在了,她还能躲在谁的怀里撒娇? 惆怅间,口中甜甜的味道已经消散,只留下了药的苦味与果子原本的酸涩,和她心里那难以言说的情绪一样。 但她知道如何压制这种情绪,不让它显露在自己的脸上,毕竟她身边的人个个细心,要是发现她有丝毫不快,便会比她还要难受。 此时吴复刚好送完药回来,还带回来了一副老太爷的字。 老太爷练字几十年,早已小成。 柳氏族中每年都回会拿出一笔银钱用以扶持族中子弟,让他们能够成长。 老太爷每年都会带头捐赠,他所捐的银子便是靠他卖字得来。 母亲还在世时捐的最多,可惜柳氏也没几个读书人,多半都去商海沉浮了。 士农工商,商人为末等,可赚到的银子是实打实的。 所以,不管是先帝还是如今的圣上对柳氏从未忌惮过,毕竟孤掌难鸣。 柳梦颖收回思绪命人将这幅字装裱在正厅,这字上写着忠肝义胆,每一个字都入木三分,放在正厅很是合适。 次日卯时末,宋景晨便带着齐武晗到了护国公府。 此时,柳梦颖才刚起身不久,放吃完早膳。 她还以为北静王会过了午时再来,却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没有耽误时间,她忙带着如梦迎到了正厅,只见宋景晨已经落了座,吴复也命人上了茶水。 或许是平日里在战场上见惯了大家邋遢的模样,柳梦颖骤一见宋景晨的时候,倒是有些失神。 他今日身穿玄色长袍,领口袖口都用银线绣着祥云滚边,腰间系着朱红白玉腰带,上面挂着一枚和田玉玲珑腰佩,三千墨发被一顶镶嵌着红玛瑙的银冠束起,带着几分亲王的威严,姿态肆意。 这般装扮,显得他既有亲王仪态,又如陌上公子。 柳梦颖没想到他装扮的如此正式,倒显得自己有些随意了。 此时宋景晨的目光也落在了柳梦颖的身上,只见她身着浅粉色织锦长裙,裙摆绣着点点红梅,腰间用白色织锦腰将那盈盈不堪一握的纤腰束着,外笼淡紫色敞口纱衣,墨发在脑后挽成了当下贵女最时兴的飞仙髻,用一支白玉梅花簪别住,颇有几分大家闺秀的味道。 这样的装扮,宋景晨很少在柳梦颖的身上看见,之前他去宋山时,总看见柳梦颖身着如火红衣,头发束成高马尾,只是用红绸缠绕了几圈,显得像个小太阳,耀目无比。 柳梦颖抱拳行礼,“王爷!” 宋景晨收回视线,点头道,“劳烦柳将军屏退左右,本王有话想与柳将军私下说!”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若是他人,吴复定然不会答应,非要让五个如陪侍在旁才肯罢休。 可如今一个称呼王爷,一个称呼柳将军,吴复下意识的觉得他们是要将军务,军务哪里是下人能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