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冠素不禁身子又是一颤，瘫软在地，近乎绝望地放声哭喊着。　　 “宛宛，都是姐姐的错，是姐姐害了你。若不是我一时糊涂，怎会……”　　 “姐姐！不要再说了！”姬宛丘再次强行出声打断了她。　　 轻轻搂过姬冠素的肩膀，努力止住泪水的姬宛丘就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　　 她痴痴地看向姬冠素的面庞，仿佛要用自己的目光传递出所有的勇气和力量。　　 “姐姐，你很幸运，能嫁给自己的心上人，一直陪在他的身边。　　 每次，当我看到你跟公子重耳花前月下恩爱的时候，我都好羡慕你们。　　 没了我以后，你会有大好的人生，有更多无限美好的未来。　　 我不能让你因为这一时的过错，彻底毁掉自己来之不易的幸福。”　　 姬宛丘的声音虽然微微颤抖，但其中的坚决却不容置疑。　　 姬冠素的泪水顿时再次奔涌而出，哭声里充满了痛苦和自责，双手无力地捶打着地面。　　 姬宛丘轻轻地握住姬冠素已经鲜血淋漓的手，泪水顺着她白皙的脸颊滑落，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般。　　 “姐姐，别这样，别伤了自己的手，宛宛会心疼的。”　　 姬冠素望着妹妹，心如刀绞，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改变眼前的局面。　　 “宛宛，你怎么能这样做，我怎能让你替我受过，这要让我如何心安啊！”　　 她的声音几近嘶哑，绝望的情绪弥漫在空气中。　　 再也看不下去这一幕了的申生，忍不住对着姐妹俩阴阳怪气道。　　 “姐妹情深的戏码演够了吧？就算没演够，本世子也已经看够了。　　 祁棠之事，你们罪大恶极，休要妄想用这套难舍难分的招数来试图脱罪。　　 不管这背后的罪魁祸首究竟是谁，胆敢犯下如此大错，都绝对不可饶恕！　　 来人啊，速将罪妇姞鸾押去行诛刑，并将罪名公示，以正后宫视听。”　　 他的声音在这寂静的空间中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决绝。　　 姬宛丘昂首挺胸，毫无畏惧地直视着萦归和申生的目光。　　 “奴妾知道自己罪无可恕，奴妾愿意一死，只求夫人和世子能够放过我姐姐。　　 所有的过错，皆由我一人承担，与我姐姐无关，她是无辜的。”　　 她的声音清晰而坚定，仿佛已经做好了迎接一切后果的准备。　　 姬冠素闻言，忍不住绝望地闭上双眼，她再次拼命叩首，声音几近嘶哑。　　 “世子，奴妾恳求世子，再给奴妾和妹妹一个机会，饶奴妾姐妹一命。”　　 看到姬冠素不管不顾的连连磕头到流血不止，泪水和血水一起和着泥土，看上去狼狈不堪的样子，姬宛丘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激动的情绪。　　 “姐姐，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姬宛丘拼命的阻拦着姬冠素不停地用力叩首的动作，却怎么都拦不住她。　　 申生再也懒得看下去这一幕，他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召来了门外的侍卫，将姬宛丘强行拖了下去。　　 姬冠素疯狂地想要冲上前去，却被其他赶过来的侍卫死死地拦住。　　 她的泪水和额头上不断流淌下来的血水混在一起，声音凄厉地喊道。　　 “宛宛！宛宛！”　　 “姐姐，真可惜，没办法陪你走到最后了。”　　 被侍卫们粗暴地拖走的姬宛丘浅浅的凄然一笑，那笑容中饱含着无尽的悲伤与无奈。　　 她在心中默默地跟姬冠素告别，但却无人能够听到她的心声。　　 “姐姐，其实，我真正羡慕的人不是你们，而是只有他。　　 我骗了你，我根本不想祝福你们，可我不想让你死。”　　 申生看着眼前泣不成声的姬冠素，心中却没有丝毫的怜悯，冷冷地说道。　　 “这是你应得的下场，虽然你逃脱了责罚，但你内心的煎熬，将会让你生不如死。”　　 说罢，申生不再看她，冷着一张脸转身离去，只留下姬冠素在殿中独自哭泣。　　 她的哭声在空旷的苍采宫庭院中回荡，显得格外凄凉。　　 就连外面的天空，似乎也在为姬宛丘的丧命而哭泣，转瞬之间便阴霾密布，细雨纷飞。　　 姬冠素痛恨自己没能阻止姬宛丘被带走，也恨自己始终不敢说出实情的无能和软弱。　　 她的心中，此时充满了绝望和悔恨，整个世界仿佛也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看着萦归从高位上站起身，缓缓地走了过来，姬冠素无力地跌坐在地，喃喃自语道。　　 “是我对不起宛宛，如果可以重来，我宁愿今天死的人是我。”　　 “阿湄，我们是不是做错了，如果我们没有换身份的话，是不是宛宛今天也许就不会死。”　　 萦归轻叹一口气，走到了姬冠素面前，蹲下身子抚摸过她流血不止的额头，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怜悯。　　 “事已至此，说这些又有何用？这或许就是命运的捉弄吧。”　　 姬冠素抬起头，看向萦归的眼神无比空洞茫然。　　 “命运？那这所谓的命运为何如此残酷？我们曾经都是骊戎的嫡出女公子啊！　　 结果，到头来，先是做女奴，后是做贱妾，现在更是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了。　　 我只不过是想让自己和宛宛都过上更好的日子，却没想到会因此害了她。”　　 萦归若有所思的望着姬冠素凄惨落魄的模样，目光悠远的低喃道。　　 “我跟你一样，都曾经以为自己能够掌控住自己的命运。　　 却没想到后来发现在这复杂的深宫之中，一步错，便会步步错。　　 如今，宛丘已逝，再多的悔恨也无法挽回她的生命。　　 更何况，这一切的源头，皆是你自己做出的选择。　　 有句话说得好，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必有来因。　　 你给重耳下了药，种下了恶因，才结出了这般苦果。　　 而宛丘为了替你顶罪而死，也应了那句话，自作孽，不可活。　　 我虽怜悯你现在的痛苦，可你自己造成的后果，终究要你自己承担。”　　 姬冠素抬起头，满脸的泪痕交错纵横，声音颤抖着说道。　　 “夫人，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之前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我只是想要有个能用以傍身的小公子，只是怕自己以后会被公子重耳厌弃。　　 我真的没有想过要害谁啊，只是想要让自己有个晚年的依靠而已。”　　 她双手紧紧揪着自己的衣角，身体不停地颤抖，泣不成声地哭诉道。　　 萦归神色凝重的站起身，轻叹了一口气后转身离去，目光中带着深深的无奈。　　 姬冠素呆呆地望着萦归离去的背影，心中满是无边的悔恨与迷茫。　　 此后的日子里，姬冠素常常独自在深夜倚在窗边偷偷地哭泣。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姬冠素憔悴不堪的面容上，映出了她深陷的眼窝和苍白的双唇。　　 她反复回忆着曾经与姬宛丘一起度过的点点滴滴，不管是在骊戎的草原上，还是在晋宫的女奴房里，她们姐妹俩始终相依相守的陪伴着彼此。　　 但是，那些昔日充满欢笑的温暖时光，如今却都成为了刺痛她心灵的利刃。　　 每当想起姬宛丘最后留下的那抹遗憾的笑容，以及看向她时那种坚定的眼神，姬冠素的心就会像被撕裂了一般疼痛。　　 她后悔自己当时的所作所为，也痛恨自己幼稚可笑的愚蠢和冲动。　　 她时常在黑暗中含糊不清的说着梦话，叫着“宛宛”的名字，汹涌而出的泪水浸湿了枕头。　　 她不得不承认，申生确实预言对了，虽然她逃脱了责罚，但内心的煎熬足以让她生不如死。　　 姬冠素开始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与周围的世界似乎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　　 她曾经的美丽娇艳的容颜，因为内心无法自拔的痛苦而逐渐失去了光彩，眼神中变得只剩下无尽的哀伤和忏悔。　　 深入骨髓的愧疚感，在她的身边如影随形，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百般折磨着她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