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简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出门的机会，虽然明知他是在和自己做交换，但这报酬她也并非付不起，于是，她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 　　 当沈阶重新吻下来时，顾简主动揽住他的脖颈加深了这个吻。 　　 半个时辰后，顾简懊悔不已，她天真的以为只是一个吻而已。 　　 以为这报酬轻而易举就能付清。 　　 可惜她还是低估了沈阶。男人饿起来，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情到深处时，顾简仰头望向挂在墙上的《鹤竹图》，却想起那些被藏在书架最底下的珠花，几欲张口问个清楚，却又不敢问。 　　 若问，又觉得对于她本身而言，没有问的理由；若不问，又觉得有些事憋在心里怪难受的。 　　 顾简开始问自己，这有什么意义？问清楚了又有什么意义？ 　　 得到的答案是没有。 　　 顾简可以和沈阶在这座王府的任何一个角落缠绵一千一万次，却唯独不能付出自己的真心。 　　 ...... 　　 当顾简第三次被沈阶拉过去时，她心里便在想，大年初二那日，她定要不到天亮便起床，早早梳妆准备，然后带着瑞珠玩到天黑才回来。 　　 京城没有宵禁，整个夜晚都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沈阶虽说只许她去寺庙看梅花，但他又不跟着，到时候出了门，平临那小子又不敢拿绳子捆她，还不是随她想去哪就去哪。 　　 到时候，顾简要上四娘以前捉过奸的望月楼吃酒菜，望月楼是京城最大的酒楼，听说每逢过年过节，都会请京城有名的戏班子到那登台献艺，顾简在京城生活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空去瞧瞧呢。 　　 沈阶全然不知顾简的小脑袋瓜里都在想什么，只发觉她的神思飞到了很远的地方，拼命地想把那些占据她注意力的东西全都挤出去。 　　 之后连续几天，顾简看见他就想躲。 　　 ...... 　　 除夕前最后一次早朝结束后，小皇帝沈元祐拉着沈阶的手执意要他陪自己回乾清宫，说要给他看昨日小太监从御花园捉来的乌龟。 　　 这个年纪的稚儿，除了念书看什么都好玩。沈阶想起上回都御史大人去苏州回来，送了陛下一直会背诗经的鹦鹉，陛下走到哪都亲自提着鹦鹉笼子，逗它说话喂它吃饭，玩得不亦乐乎，结果不到三天，就被勃然大怒的李太后下令给处死了。 　　 可怜的都御史也惨遭革职。 　　 沈阶记得那时陛下吓得不轻，挨了太后三下板子，看见他来了，飞奔着躲到他身后，抖如筛糠。沈阶还以为自从那以后，陛下就再也不敢碰这些小动物了。 　　 沈阶可不想让当日的场景再重现一次，温和地试探道：“陛下将这龟养在何处？” 　　 “就在御书房的水缸里，朕平日让李逵照料它。”沈元祐说完，抬起头眨了眨大眼睛，赶在沈阶前头说：“朕知道皇叔想说什么，可那是一只阴阳龟，朕从未见过，实在舍不得放走。” 　　 沈阶疑惑道：“什么是阴阳龟？” 　　 “别的乌龟壳都是黑绿色，它的壳上却有一半是白的，李逵说，那是只阴阳龟。” 　　 小皇帝仰着白生生的小脸一本正经地和沈阶解释，透着孩童独有的天真无邪。 　　 沈阶眸色深沉，默默记下那太监的名字，什么都没有说。 　　 等到了御书房，小皇帝兴冲冲拉着沈阶去水缸前看乌龟，沈阶俯身看了一眼那乌龟壳上的白斑，淡淡道：“陛下，这龟壳上之所以有白斑，是得了水霉病，不是什么阴阳龟，需要尽快送去医治，否则命不久矣。” 　　 “什么？”小皇帝一脸不可思议。 　　 他因为年纪小无法掌权，朝政大事上只能依靠皇叔，再加上皇叔总是能在他挨母后打的时候轻易化解母后的愤怒，救他小命，所以他从小就养成了对皇叔的信任与敬佩，从来不质疑皇叔。 　　 皇叔既然说了是水霉病，那就不会有错。 　　 小皇帝失落了片刻，便招手让小太监过来把水缸搬走。要是被母后知道他在御书房里养了一只病龟，他就完蛋了。 　　 让他庆幸的是，太监刚把病龟搬走没多久，李太后就过来了。 　　 李太后亲手做了些小皇帝爱吃的茶点给他送过来。 　　 沈阶看到她，恭敬地给她行礼，然后找了个借口便退下了。 　　 他刚走出乾清宫没多远，李太后便领着一众宫女追了过来，叫住了他。 　　 “王爷请留步。” 　　 沈阶转过身，看见李太后身后的宫女手里捧着几匹云锦。 　　 “昨日江宁织造府送来一批上好的云锦，哀家特地精挑细选了四匹，请王爷代哀家转交给那位姑娘，就当做新年贺礼了。”言语间，李太后笑得落落大方，示意宫女将云锦送到沈阶面前。 　　 沈阶迟疑地看了一眼云锦，拱手道：“这怕是不太合适。” 　　 李太后看见沈阶言行举止间的疏离，神色黯淡下来，但只是片刻，她便恢复了端庄得体的笑容。 　　 “哀家只是突然想起，姑娘进府快有一年了，哀家还从未表示过什么，所以才送上这几匹云锦，以表心意，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意思，请王爷莫要多想。” 　　 不管李太后究竟有没有旁的意思，既然都这样说了，沈阶便没有再推脱的道理，只有笑着谢过。 　　 不过，他看着那几匹漂亮的锦缎，倒是很适合顾简，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它们做成衣裙后，顾简穿在身上的样子。 　　 李太后看到沈阶眉眼间淡淡的柔情，不禁有些出神。他以前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流露出这样的神情，周身总是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锋芒，如今一提起那个姑娘，他整个人都温柔了下来。 　　 她心里突然有些难过，就说自己还要回去陪元祐背书习字，转身匆匆离开了。 　　 沈阶堪堪走到西直门，远远瞧见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姑娘从长街的尽头走过来，下意识想从侧门避开，他刚转过身，一声惊叫便响彻了皇宫的上空。 　　 “仲允哥哥！” 　　 乔婉儿高兴得在原地跳起来，拔腿就往前跑，任由裙摆发丝肆意飞扬。 　　 拿着云锦的孟九思看到这一幕，恨不得找个地洞躲起来。 　　 乔婉儿一口气冲到沈阶面前停住，捂着胸口气喘吁吁，脸上笑容却如阳光般明媚。 　　 “仲允哥哥，你这是要去哪？” 　　 “回府。”沈阶淡淡道，继续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