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心意
顾简望着沈阶深情款款的双眼,沉默良久,抽回手,站起身说:“等你病好了再说吧,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 说完,顾简几乎是落荒而逃。 掩上门,她背靠在门板上,努力平复着呼吸。 沈阶病中的剖白威力太大,顾简脑袋都是晕乎的,她摸了摸自己的耳根,果真有些发烫。 她感觉喉咙有些干涩,想去厨房煮点雪泡缩皮饮败败火,李四娘刚从安安屋里出来,看见顾简一个人站在门口发愣,走过去问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顾简往厨房走去,李四娘看了一眼门扇,提步跟在她身侧。 到了厨房,两个人挽起袖子,背对着背,一个忙着煮茶饮,一个忙着洗菜叶子。 “王爷的事,我还没来得及问你呢,他以后打算怎么办?” 顾简心神不宁地:“还能怎么办,就这样一直赖在这儿不走了呗。” 李四娘问:“那街坊邻里呢?咱也不是隐居在山林里,这屋子也就这么大,要是叫人发现了可怎么是好?” 顾简忽然有了一个很美妙却不太现实的想法,转过身面朝四娘,微笑着说:“我在想,他要是愿意一辈子窝在家里,我就去买一间更大的宅子,像王府那样,当然买不起那么大的,就买间三五进的,弄成江南园林的格局,层层叠叠的亭台楼阁,花竹树木环绕,这样有人来家里做客,就不会轻易被发现了,他也能有更多活动的地方,做点想做的事。” 顾简说完自己的奇思妙想,仔细一想,这不就是从前沈阶对待她的方式么? 既然如此,那他应该也不会反对罢? 还要加上一条,她心情好,有空闲的时候,可以带他出门逛逛,但必须要乘马车,戴帷帽,或去郊外人烟稀少的地方,不能被人瞧见脸了。 李四娘觉得这倒是个很大胆的想法:“你这莫不就是人们说的,金屋藏娇?” 顾简眼前立即浮现出沈阶那一身腱子肉,噗呲一下笑出声来:“就他那五大三粗的,算哪门子娇?” 李四娘也跟着笑了。 两人笑过一阵后,李四娘意味深长地看着顾简:“我原以为,他这一来,你又该逃避了。” 顾简羞赧地低下头。 她这一害羞,李四娘愈发肯定了心中所想:“所以,你真的下定决心要和他在一起了?” 顾简坚定地点了点头。但如果不是刚才沈阶那番话,即使这次他落难,她也不会改变主意。 “我觉得,我不该再让别人的错误影响我一辈子,是时候该走出来了。” 李四娘自然打心眼里为她高兴:“你能想明白自己的心意,自然是最好的了。要我说,王爷这样深情的男人,打着灯笼都不好找。” 她李四娘这辈子是不指望能重拾幸福了。 只盼有一日,也能开一家属于自己的食店,听别人叫她一声李掌柜。 顾简说回正经的来:“其实,他想让我和他一起离开杭州。” 李四娘惊讶地问:“他想带你去哪?” 顾简摇头道:“他不曾明说,我想,应该是去县上或镇上吧,离朝廷越远越安全,小地方官员基本没有见过他的。” 李四娘问:“那你是怎么想的?你辛辛苦苦经营了慕华堂这么久,就这样放弃了?” “我不知道......”顾简心里很迷茫,她倒不是舍不得开店的钱,只是担心离开杭州后,未必能再遇见这么多欣赏她技艺的人。 虽然她很用心地在经营慕华堂,但也不得不承认,慕华堂能变成今天这样,是有一定的运气在的。 李四娘道:“依我看,你也不用这么快就考虑这些,王爷的棺木都还没运到京城,一切都还未尘埃落定。” 是啊,顾简差点忘了还有最后一关,验尸。虽然运回的只有一颗面容模糊的头颅,但京中能人众多,也是有几率被看穿的。 ...... 摄政王的死讯传回京城时,第一声惊天动地的哭泣,来自乔县主乔婉儿。 彼时她已有孕一月,却仍旧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冲向了乾清宫,哭喊着质问李太后和皇帝:“是陛下派人杀了仲允哥哥吗?是陛下吗?” 沈元祐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慌张,重重拍了一下桌案,怒斥道:“乔县主!你不要仗着母后对你的宠爱,就肆意妄为!” 乔婉儿两眼发红:“好你个沈元祐,要不是你逼仲允哥哥去剿匪,仲允哥哥怎么会死?!” 李太后郑重地:“乔婉儿,摄政王英年早逝,你难过,陛下和哀家都理解,摄政王是为国捐躯,陛下和哀家亦十分痛心,但还请你不要胡乱猜测,恶意中伤陛下。再有下次,哀家绝不轻饶!” “你少做出这副冠冕堂皇的样子!”乔婉儿已是失去了理智,冲上前扫落龙案上的茶盏,指着李太后对沈元祐道:“陛下你可知,摄政王留嗣一事,起初原本就是你母后的主张,摄政王只是奉懿旨办事,她爱慕摄政王已久,求爱不成,便设计诽谤,让陛下误以为摄政王起了谋反之心,把他逼到走投无路,不得已离开京城,客死他乡,你母后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沈元祐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他想起最初弹劾皇叔的人,就是母后的侄子李如新,不由一阵胆寒。 李太后强作镇定:“乔婉儿,你再说些疯言疯语,哀家就让你到地下去陪你的仲允哥哥。” 紧接着,太后又命令道:“来人哪!把乔县主带到偏殿去,严加看守,没有哀家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探视!” “李惜宁,你敢对天发誓不是你因爱生恨,设计陷害了仲允哥哥?” 几位穿着盔甲的禁军走进乾清宫,要将乔婉儿拖出去,乔婉儿疯了一样朝陛下扑去,死死抱住龙案的桌脚,大喊道:“陛下!定容长公主生辰那夜,臣女前去养息殿探望娘娘,却无意间听见娘娘威胁摄政王与她私通,摄政王不允,娘娘便扬言要摄政王追悔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