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旭辰还在琢磨的时候，萧秉文已经绕到桌子另一边，取出藏在其中的玉玺。 　　 “你现在所说的话都是因为怕死，我信不过你的承诺。” 　　 他晃晃手里的东西，就这么当着皇帝的面把那方玉塞进怀中。 　　 “这东西我带走了，免得你觉得今天的一切只是意外，走出这扇门就翻脸。” 　　 “你！” 　　 龙旭辰气急。 　　 他确实想过，先应付两句话再说，等把这人哄出门，他再召集所有的锦衣卫来保护他，到时就算萧秉文找上来，无凭无据的，谁能说他承诺过什么？ 　　 玉玺是国印，没有这东西，他如何立得住位置？ 　　 “也别想着拖延时间，赶紧让人去伪造一个。” 　　 萧秉文慢悠悠开口，掐断所有幻想，“明日上朝，我要见到这些东西被公诸于众，若你做不到，我不介意自己站出来。” 　　 龙旭辰已觉得眼前阵阵发黑。 　　 他放低姿态争取来活命的机会，却已找不出退路。 　　 萧秉文如此步步紧逼，是要将他做成傀儡啊。 　　 他拳头攥得死紧，指甲嵌入肉中，却依旧觉得疼痛抵不过心中的麻木。 　　 他活着与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等到萧秉文做完布置后出去和林锦云碰头，带着东西离开，龙旭辰木着脸出门，往外走了一段路才找到个幸免于难的宫人，让人安排着把御书房收拾了。 　　 他自己则回寝宫，睁着眼熬了整夜，杂乱的思绪到最后也没理清。 　　 寅时四刻，守在外头的太监换了一茬，他们按照规矩来叫陛下准备早朝，看到的就是龙旭辰通宵后的憔悴的模样。 　　 “陛下可是身体有什么不适？” 　　 太监吓得托盘都快拿不稳。 　　 他就说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他一个高不成低不就的半吊子，忽然被调到陛下跟前来伺候。 　　 这要是出个好歹，不会要他陪葬吧？ 　　 龙旭辰已经没心思纠结那些事情，随意摆摆手，如往常那般让人伺候自己穿衣。 　　 收拾得差不多，去御书房空看了会儿折子后，他带着那些罪状词上了朝。 　　 “政事先收一收，今日有别的想宣布。” 　　 这金銮殿中文武百官俯首称臣的画面，这辈子也不知道还能看几次。 　　 捏着罪状词的手渐渐收紧，退缩一时占了上风。 　　 直到视线缓缓扫视过去时，在层层叠叠的人影中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两人对视，萧秉文眉头稍挑，龙旭辰便手一哆嗦，下意识将东西递出去，做给他看。 　　 按照提前说好的流程，太监扬声宣读纸上列出的罪状，内容从小到大。 　　 说到最后，每个报出来的数字，都代表一条枉死的人命。 　　 “陛下明察，臣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其中必有小人挑拨！” 　　 公孙瓒身上的毒还没解彻底，脸色依旧苍白。 　　 他原本打算用此态度哄骗龙旭辰交出权力的，不曾想，带病上朝，听到的就是这些屁话。 　　 龙旭辰失望摇头：“朕会在朝堂上将东西拿出来，自然代表证据确凿。” 　　 “还是说，公孙大人就如纸上所写的那般，藐视皇威，觉得朕只不过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公孙瓒噎住。 　　 但他反应迅速，抬手又找到别的切入点，想煽动群臣帮他说话：“这些……” 　　 “够了。” 　　 龙旭辰头痛欲裂，实在不想多费口舌。 　　 “公孙瓒在任职数十年间犯下滔天罪责，证据确凿，数罪并罚，按律当抄家问斩！来人啊，将这罪臣拿下！” 　　 “等等，一定有什么误会！” 　　 “公孙大人兢兢业业，绝不是那谣言中的模样啊！” 　　 守在大殿两侧的士兵往上围的瞬间，那些分散在殿中各个位置的官员也围了上来。 　　 他们看似是要替首辅讨个公道，其实在抢着开口时，就已经悄悄将公孙瓒往后挤。 　　 “哪里跑！” 　　 萧秉文怕的就是这种情况，他不想和伥鬼纠缠，视线死死盯着公孙瓒的背影，在其试图往外挪时追过去，一手扣住那人的肩膀。 　　 手明明已经抓在衣服上，他用力往下按时，力道却落了空。 　　 衣袍被扯落，才露出下面的木头架子。 　　 圆滚滚的木支架旋转落地，沉默的声响在这殿中显得格外突兀。 　　 “好一招金蝉脱壳。” 　　 此时再在人群中寻找，哪里还有公孙瓒的影子？ 　　 萧秉文黑着脸回头，遥遥与龙旭辰对望。 　　 后者疲惫地叹了口气，扯着嗓子道：“扰乱朝堂者，通通拉出去砍了！” 　　 之前怎么没发现这朝堂中满是蛀虫。 　　 让侍卫用强硬的手段将混乱的朝廷镇压下后，他才站起身，冷漠地看着曾经最信任的朝臣。 　　 “公孙瓒将事情做到如此地步，朝中重犯的名头绝对是赖不掉了，他手中权力尽数作废，朕会让人接管并进行筛查，与其有所牵扯的，不管是不是自愿，都自求多福吧。” 　　 至于先前往前凑的那些人？ 　　 其他人是不是自愿不好说，能在这种时候顶着被砍头的风险冲到前面换走公孙瓒，他们就算不是心腹，也必定是要捧公孙瓒上位的。 　　 这种人留着也是祸害。 　　 龙旭辰一开始没打算管，在萧秉文的暗示下，他才不情不愿地挑出刚刚记住的脸，通通停职。 　　 至于要如何定罪，削去官帽还是左迁打压，就得等之后的调查结果了。 　　 拖延上这么一会儿，临时去赶工的通文也已经准备好。 　　 在下朝之前，龙旭辰亲自宣读海捕文书，同时勒令朝中各部迅速将消息传下去，民间的宣传也及时办上。 　　 但凡发现包庇者，按同罪处理。 　　 话说得这么严重，谁敢敷衍？ 　　 人群是卯时二刻从金銮殿离开的，卯时四刻，关于罪臣的消息和罪状的告示出现在大街小巷，并鼓励民众检举，奖金相当可观。 　　 不到辰时，京都已经满城都在唾骂那终于落马的高官。 　　 公孙瓒才从密道中逃出来，坐在手下家中喝茶，一边喝一边骂龙旭辰不识好歹。 　　 “哎哟您先别……” 　　 手下忽然满脸为难地进门，“我这儿有个活要出差，不去的话我这官职就不保，哥，你要不先回避一下，另外找个地儿歇着？” 　　 公孙瓒动作僵住，恼怒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