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半个时辰后，蛊毒的影响渐渐减轻，那股笼罩在耳边的混沌终于消失，十二才恢复对这个世界的感知能力。 　　 在环境陌生、安全感不足的情况下，狗醒来的第一件事必定是找主人。 　　 十二也一样。 　　 可以当他抬头看向旁边，那个昨天晚上他们让出来给唯一的女性睡的床榻，发现上面空无一物的时候还愣了两秒，才起身检查、 　　 “主人？” 　　 检查过房间里唯一能藏人的柜子后，他甚至低头看了床底，又掀开被单，确认这房间里没有其他人了，才转头往外走，学着昨天听到的社交词汇跟人打招呼。 　　 “大娘，大爷，跟我一起来的其他人呢？” 　　 大姨大娘都坐在桌子边上，听到这话表情尴尬地抬抬嘴角，看看十二，又反复互相对视交换眼神，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解释。 　　 他们总不能说昨天你半夜病发，一伙人折腾小半夜才救下你，于是你的同伴决定把你丢下。 　　 那多伤人啊？ 　　 在诡异的沉默里，十二就算神经再大条也会意识到不对，他表情越来越沉，回房间拿上自己那点行李，直直往外冲。 　　 看到院子里面应该停着的马车也消失不见后，他的脚步更快。 　　 他知道大概的方向，面前的大路就这么一条，只要他跑得够快，就一定可以追上。 　　 “小伙子！” 　　 “站住！” 　　 两个声音同时出现，其中一个来自出于担心而追出来的大娘，另一个来自忽然出现在十二面前的人。 　　 那人虽然穿着一身附近农民会穿的粗布短衫，但从周身气质就能看出不是常人。 　　 十二握紧藏在袖子里的短刀，谨慎地后退：“什么人？” 　　 暗卫眼神在十二身上打量一圈，脑海中回想起自家少爷的叮嘱，沉声道：“我是顾家暗卫。” 　　 “所以呢？你们家公子呢？他把我主人带到哪里去了！” 　　 得知面前人身份的瞬间，十二松开短刀，冲上去抓暗卫的衣领，语气急促，“把人交出来！” 　　 那是他来到这个充满恶意的世界后，毫无所依的情况下，唯一一个愿意对他好的人，他无论如何也要紧紧抓住。 　　 “冷静点！” 　　 暗卫低声呵斥，单手抓住往自己身前伸的手腕，拧着关节往下一按，轻易用技巧让对方松手。 　　 同时他心中也在对这人的能力作出评估。 　　 十二双目赤红，说话时咬牙切齿：“告诉我他们的位置。” 　　 “你就不好奇她为什么把你丢下吗？” 　　 “她不可能那么做！我亲耳听到她拒绝了姓顾的！” 　　 暗卫那么说确实是想调动他的情绪，但效果实在太好，轻飘飘一句话就差点让对面人情绪再次失控，冲过来动手。 　　 他不得不后退躲开，双手拦在自己身前往下压：“好的，我知道了，她也很在乎你，你冷静点。” 　　 十二没有继续攻击他，似乎是嫌这人身上捞不出线索，转头朝另一个方向跑。 　　 也不知道主人什么时候就会遇到岔路口，去向他无法确定的方向，他才不想把时间耽搁在这里。 　　 “等等。” 　　 暗卫身形闪动，几个呼吸就再次出现在十二面前。 　　 他没有再惹怒十二，而是冲其僵硬地笑笑，“林老板确认是个很有责任感的女人，她不愿意随便将你丢下，是昨天晚上你毒发，情况太严重，怕影响大家赶路，才不得不把你搁置在这里。” 　　 他麻木地背诵着公子教他的话术，“特地把我留下，就是为了等你醒来，让我帮你引路。刚才的事情算是一个小玩笑，逗逗你而已，不必在意。请跟我来。” 　　 十二眼神越发警惕，他们刚才已经发生过矛盾，哪怕对方说的话逻辑合理，他也不愿意轻易相信。 　　 但暗卫也不给他犹豫的时间，甚至都不在乎他有没有跟上，说完那些话后就直接转身，沿着大路往前走，并且动作越来越快。 　　 “你要是不过来的话，我就直接用轻功了，别耽误我追踪。” 　　 “等着！我来了！” 　　 若是给人充足的空间思考，他可能会做出自以为理智的决定。但若是直接拿个鞭子在后面追着抽，火烧眉毛的时候，他就会下意识选择目前看上去可行性最高的路了。 　　 暗卫成功把十二引出去，渐渐离开农户活动的范围，把人带到树木比较密集的丛林区，才渐渐停下脚。 　　 十二还以为是主人在附近栖息，停下后第一反应是左右检查，试图找到一点人为活动的痕迹。 　　 下一秒，一把匕首直接割向他的喉咙。 　　 也是在那个瞬间，十二感受到杀意，身体几乎是下意识地向后弯，以一种常人难以达到的柔韧度把躯干折起来，躲过那一刀。 　　 “怎会！” 　　 暗卫没见过这一招，诧异后咬牙，一个扫堂腿攻破十二下盘，刀锋紧急转了个弯，直接往下刺，准备把这不知死活的蠢狗开膛破肚。 　　 十二并不记得自己学过的招式和技巧，他的肌肉记忆只能支撑他做出一些临时反应，无法在这样的缠斗中持续让他逃脱危险。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闪着寒芒的刀尖越来越近。 　　 他好像刚从泥潭中逃出来，短暂地感受了一下偷来的温暖，就要重新回到地狱了。 　　 “噌！” 　　 另一把匕首飞过来，刀身撞在暗卫的匕首上，正好将其震开，又不至于伤到人。 　　 暗卫以为遇袭，慌忙回头摆出应战的姿态，才发现从树丛中走出来的人格外熟悉。 　　 后面还跟着他家公子，只不过顾公子现在脸色奇臭，一副恨铁不成钢瞪他的模样，看上去像是责怪他下手慢了。 　　 林锦云抬眼扫暗卫一眼，也不担心他会回击，低头搀着十二的手臂把他扶起来，转着圈检查他有没有缺胳膊少腿。 　　 “没事吧？有被伤到哪里吗？” 　　 还好她及时意识到不对，折回来查看。 　　 十二愣愣摇头，张嘴好几次，几秒后才回过神来，紧紧抱住林锦云的胳膊。 　　 也不说话，就一个劲缠紧，无声表达自己的委屈和哀怨。 　　 他不怕有人想杀他，他只怕被丢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