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消息太炸裂，只是一个路人这么说，那还有可能是被买通。 　　 但如果接下来遇到的人都这么说呢？ 　　 毕竟是口口相传的故事，他们说的内容还会有细微的区别，但大致结构都差不多。 　　 萧家人在寒潮中无以为继，不知道是想出去找粮食还是想去找人求助，总之是一家人全冻死在山上，被野兽啃得尸骨无存后又被雪层埋没碎骨。 　　 探子毕竟刚到这里不久，并不知道林锦云在这片土地上做出过什么样的成就，也想象不到居然会有一个城的人全自发地帮几个人圆谎。 　　 又在这里耽搁一天，听到的版本越来越多，他就越肯定这件事，再加上顶头人又在催促他们赶紧传信息回去，他只得立马整理东西回京复命。 　　 在他竭力往回赶的时候，京城的人也在关注这件事。 　　 当然，他家主子都在等他的消息，真正会因为这些事情着急的，只剩下什么权利都没有还心虚的人。 　　 比如那位胖知州。 　　 “你怎么有空来我这儿？” 　　 好不容易能回到物资富饶的地方，知州现在看那些以前瞧不上的果子，都觉得喜人得很，光是有新鲜物资填肚子都觉得幸福，完全把一些事情抛到脑后。 　　 来人就站在门边，反手把门扣上，语速飞快解释：“我来和你说一声，我那边在整理资料的时候看到前段时间上头派出去一队人，作用写得很模糊，但去的方向是流放之地。” 　　 他们圈子里的人都知道，胖子很多年前去边疆办事，结果没办好，才被迫在那里当了几十年知州。 　　 他想着，这事和知州或许能有关系，看在同僚的面子上，才过来提一嘴。 　　 “流放之地？哪边？我之前待的那个旮旯？”知州越说越坐不住，人已经下意识站起来，“去那种地方干什么？” 　　 门面的人没给他什么好表情：“还能干什么？能让大人忧心的一共就那么几件事，最近去边疆的，不就只有萧家人？” 　　 “事情属实吗？” 　　 知州顾不上手里的新鲜果子，死死盯着面前的人，“这件事牵扯不小，可不是能随便做玩笑的！” 　　 “他们不是已经不打算管这件事情了吗？都过去这么久了，怎么忽然又挖出来？” 　　 被问的人表情已经有些无奈：“郑大人，你既然不相信我的话，又何必特地给我塞钱，明里暗里要从我身上挖出消息？” 　　 “今日来见你，我都有随时被抓住剥皮的风险。既然这合作我们都觉得不顺心，那以后消息我就不给你传了。” 　　 郑大人，也就是胖知州，借着背靠首辅的名头，在下等官面前一直是横着走，此时却不得不挤出个笑容：“这说的是什么话？好歹我们都在那位手底下讨生活，互相之间帮衬着点也是应该的，哪能这么生分？” 　　 他说上这么一句，拉着面前人的小臂，压低声音，“你再仔细跟我说说，你那边收到的人员调动具体是如何，派了多少人过去？” 　　 “跟你说的太细致，那我可就是背叛公孙大人。” 　　 郑大人一拍大腿：“哪到那个地步？那地方之前是我守着的，但是现在派人过去打他消息，我就是在检查我的任务完成情况？我担心也是应该的，你再展开说说……” 　　 他在京城人微言轻，大人物的小动作他很难窥见，只能借着仅有的人脉多了解一些，避免事发的时候连辩解都拿不出。 　　 连郑大人都能靠自己的人脉，从一些只言片语中捕捉到这个信息，生活在边疆本地的人想了解这件事就更容易了。 　　 “真的假的？萧家人怎么就死在山上了？” 　　 “哎哟，你小点声，这件事是能放在明面上说的吗？你没听说啊，外面有人在问呢，在故意探信息，据说就是为了办坏事，那我们能让二夫人出事吗？” 　　 这是上午的第三节小课前，课还没开始。 　　 萧母早早过来，随便搬个小凳子靠着旁边的矮墙坐下，继续绣昨天搁置的帕子。 　　 一片叶子还没绣完，先听到矮墙后面有讨论的声音。她没吭声，支起耳朵继续听。 　　 “这么严重？什么仇什么怨啊，我们这地方本来就被人瞧不起，都被赶到这儿来了，还要追着来杀？” 　　 “那我们上哪儿知道去？哎，听说是萧家以前在官场上招的仇，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矛盾……反正我是觉得以萧家几位公子的性子，他们怎么可能做得出有害朝廷的事？” 　　 “要我看啊，这就是有人嫉妒他们太厉害，所以才大做文章除掉他们呢！” 　　 “谁说不是？” 　　 自从官民交好，再加上有寒潮作为契机，这些细致的小地方已经没有官差驻守，大家说话也越来越随意。 　　 反正他们也没真正接触过京城高官，不知道有钱的大老爷种菜是要用金锄头还是银锄头，描成什么样全靠她们的臆想，说出来的东西自然也没人在意。 　　 在场唯一的当事人神态已经恍惚。 　　 “你们说的是真的？” 　　 她到底没忍住，起身绕过矮墙，去找那几个说闲话的人，“谁跟你们说这些的？街上真的有人在问？” 　　 闲话说到当事人面前，那些人神态多少有些尴尬。 　　 但话以至此，这时候遮遮掩掩反而会让事情更难看，还不如直接说清楚，说不定还能捞到更多八卦。 　　 “大家都知道啊，不只是镇子里，附近村庄偶尔也会碰到来问的人。反正不论别人问什么，我们都得说你们早就已经尸骨无存。” 　　 理直气壮地说完，那婆子甚至还拍拍当事人的肩膀，“你们这段时间记得躲着点，看到眼生的人就别往上去，大家一定尽力给你们瞒住咯！” 　　 萧母费力地扯出个笑作为回应。 　　 她实在坐不住，让一起上课的人帮自己请个假，她匆匆回去找萧秉文和林锦云。 　　 事情发展到这个程度，县令那边不可能毫无所觉。 　　 很明显，这已经是沈星然和她儿子儿媳商讨之后的结果。 　　 情况危险，她无法假装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