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林锦云毕竟名声大，社会地位不算低，衙门的人对她并没有过多为难，只是直接带上公堂，让她等检验结果。 　　 仵作验尸和林锦云那种对着尸体简单判断的流程不同，他们不能通过模糊的征兆定性，必须仔细检查尸体的每一个关键部位，必要的话还会进行解剖。 　　 正如今日。 　　 一般来说，在这样的流程下，仵作想在助手的辅助下进行仔细检验，并给出一份细致的报告，至少也得几个时辰。 　　 但今日事情影响太恶劣，衙门这边也不得不加快速度。 　　 “此事牵扯甚广，影响巨大，麻烦你们了。” 　　 林锦云是这么说的。 　　 至于旁边的负责人背地里还收过哪些好处，听到过哪些话，那是另一回事。 　　 事情结果还没出来，人们只能暂时困于公堂。 　　 在无数次催促后，仵作那边赶紧赶慢，终于给出基础的检验结果。 　　 可以确认死者是毒发身亡，并且是毒从口入，在胃部发作，以扩散的形式蔓延。 　　 未在灶房内发现影响温度的痕迹，简单根据尸斑和尸僵状况来判断，死亡时间应该在今日丑时至卯时二刻。 　　 按照林锦云的时间观念，大约是整个后半夜，天亮之前。 　　 “我们主要营业时间是午晚两正餐，那个时候酒楼里不可能有人。” 　　 林锦云表情坚定，“大多数人和店都是如此，不能以此证明是我们楼里的人动的手。” 　　 这么句话并不足以让人信服，高堂上的人只是一拍醒木，让她闭嘴。 　　 “胃里的沉积物查了吗？” 　　 “刚刚才切开，正在进行分析。”底下的人答。 　　 林锦云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酒楼营业的区间偏后，要负责善后的人离开的时间就更晚，调整营业时间后，她经常让人留下一些适合搁置并且上手就能吃的东西。 　　 至少要保证上晚班的人不会饿着肚子。 　　 为了方便拿取食用，东西一般就放在灶房。 　　 也就是他们发现死者尸体的地方。 　　 要这么说的话，这条人命还真有可能跟他们酒楼有关系。 　　 果不其然，又一刻钟的等待后，负责在两边跑的差吏带着一份新的报告出现。 　　 这一次是直接端了个托盘上来，上面不仅放着纸质报告，旁边还摆着一份被小方盒盛起来的东西。 　　 “那位大人说，东西吃进胃里到毒药发作还有一段时间，胃里的食物有些被分解，所以比较模糊，难以辨认和判断。” 　　 “既然这边急着要结果，索性就把每样东西挑了一些出来，让大人自行做判决。” 　　 小盒的盖子一揭开，一股难闻的臭味迅速发散，周围一圈人都下意识捂着鼻子往后退。 　　 府尹大人更是黑着脸，咬牙切齿地训斥：“事事都要本官来做，还要他做什么？直接宣读报告！” 　　 林锦云站在一边，始终默不作声。 　　 传话的下人这才扬声道：“根据沉积物的消化情况，死者最后吃的应该是一份重盐油的猪肉，此物也是目前怀疑最高的物什。” 　　 府尹转头看向另一边负责收集线索的人。 　　 “启禀大人，现场旁边的灶台上确实有几碟卤肉冷菜，酒楼内的伙计说那是他们的夜宵,往日也会准备，方便晚上过干活的人补充体力和解馋的，隔天备菜时才会收拾掉。” 　　 府尹语调往上一扬：“哦？所以死者正是因为吃了他们家的卤肉，才会丧命？” 　　 林锦云眉心一跳。 　　 她开口提醒：“消化情况只能证明这是他吃的最后一份东西，最多能说明他是个进来偷吃的，可不能以此断定他因此而死。” 　　 疑罪从无。 　　 但要从这里做判断很简单。 　　 府尹立马安排人再跑一趟，去将他们的重要证物和相关的东西都带回来。 　　 这样能避免之后再牵扯出其他麻烦。 　　 林锦云没办法接触到更多信息，自然也无处下判断，更找不到切入点扭转局势。 　　 心中就算再怎么焦急，也只能站在原地等待。 　　 等着他们把那份卤肉端上来，差吏当大家的面取出一枚可以验毒的银针。 　　 亮白的银针在绢布上反复擦过，慢慢刺进取来作为证物的卤肉中。 　　 停留几秒后，银针再抽出来，靠下的一段明显泛黑，并且黑色的痕迹还在往上蔓延，可见毒性不低。 　　 效果特别显著，已经不用旁边的人多做解释。 　　 这就是那份杀人凶器。 　　 府尹转头看向林锦云，语气严肃：“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后者同样板着脸：“此事和酒楼绝对没关系。” 　　 “夜宵就摆在那里，来来往往的人都有可能吃到，除非下毒的人的目的是无差别杀人，不然不可能在公用食品上大面积下毒。” 　　 “还有就是……这东西是当天晚上准备的，隔天早上就会清理掉，如果上面真的有毒，我店里的伙计首先出事，而不是等到后半夜有陌生人偷摸混进来才中毒，这不合逻辑。” 　　 她想不通。 　　 后半夜才下毒，针对的人是谁？ 　　 原先下毒的人想杀的是谁？难不成是每天早上最早来开门收拾东西的伙计？ 　　 “本官明白你的意思了。” 　　 府尹煞有其事地点头，“林老板是说，这是你们酒楼中专门用来防贼的手段，专门在灶房中放些气味大、刺激性强的食品，保证能吸引小贼的注意力。” 　　 “但凡这小贼被这东西骗住，就会丧命于此。” 　　 他感慨叹气，空着的手捏出两指往前一伸，“好狠的手段！只不过是半夜闯入酒楼灶房，竟半点活路都不给人留！” 　　 林锦云脸都黑了。 　　 一派胡言。 　　 但她偏偏还不能说这是靠猜测胡乱办案，毕竟决定性证据就摆在那里，逻辑要如何串，只能看他们之后调查的时候心情如何了。 　　 她坚持道：“大人幽默，人命关天之大事，哪能用来开玩笑?我们酒楼绝不会如此，还望大人明察。” 　　 “这带毒的东西你怎么解释？” 　　 只要决定性证据还存在，这个锅没有赖出去，再怎么说都是徒劳。 　　 林锦云沉默几秒，还是决定不在这件事上搅浑水，如实表示自己并不知情。 　　 后果是她只能暂时被扣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