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锦云考虑事情要更全面，所以在做买卖之前还会特意去打探市场认真做计划。 　　 其他人可就不如他想的这么多了。 　　 尤其是那第一次来城里做买卖，满心满眼都是接下来要做成多大事业的人。 　　 他们这可是在帮二夫人干活，一定要把这事情办得风风火火，然后二夫人对他们刮目相视！ 　　 那几人兴奋地把板车支起来，把最红最好看的果子摆在前面，费力的吆喝上一阵。 　　 “瞧一瞧看一看，水润多汁的大果子！老板要尝尝吗？” 　　 眼看有人靠近，对摊位上的东西表示出好奇，六子赶紧拿两个果子递过去，“咱们不甜不要钱的！” 　　 六子没觉得自己这话有什么问题，那客人却像是被他吓到似的，赶紧摆着手撤离。 　　 他们接下来又吆喝上两刻钟，但不论如何努力，遇到的客人几乎都是这般。 　　 那些人会被摊位上的东西所吸引，也会好奇凑过来，甚至会流口水，会在他们推销的时候表现出想吃的情绪，然后到掏钱的环节就赶紧离开。 　　 六子实在想不通。 　　 他这回并不急着推销，先装作无意地跟来挑选东西的大哥聊上几句。 　　 “哥，这才刚过秋收，大家日子过得都不错不？” 　　 那大哥当场呸一声，恨不得顺着这个话题开骂：“不错个屁，上头人收钱都收成什么样了？老子真想不通，要这么多钱，到底是在填什么？填老鼠咬出来的墙洞吗？” 　　 这话明说县衙里有老鼠，稍微被刻意曲解一下，说的可就是大逆不道的话。 　　 六子赶紧摆手，把话题转移回果子上：“别生气，看看咱们的果子吧，个个汁多味甜，吃两个就能平复心情，很便宜的。” 　　 大哥脸上露出些犹豫的神情，看看手里爱不释手的果子，又看一看旁边用来标价的木板，最后还是把东西放下，只是摇头。 　　 “但凡是在去年这个时候我也就买了，但今年是真不行，别怪老哥不支持你的生意。” 　　 “唉，手里实在是没两个余钱，要不是为了买东西应对降温，我连街都不想上！” 　　 他这么感慨两句，和路过的其他人达成强烈共鸣，说着走远。 　　 六子就算再想插话也跟不上去了。 　　 “老六，咋办啊？” 　　 他们还信誓旦旦说要帮二夫人挣钱呢！ 　　 六字瞥旁边的村民一眼，迅速给自己打气，重新站起来：“总不能这样就放弃吧？整个县城那么多人呢，咱们继续喊，总能卖出去的。” 　　 村民们也有这个意思，互相鼓励着相继吆喝，继续坚持是惨淡的生意。 　　 与此同时，独自策马前往州府的萧秉文已经到达门口。 　　 他之前就来露过脸，此时并没有受到太多阻拦，直接进门去见书房内的汪漾之。 　　 后者正在办公，手头是堆积成山的文书，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这状态看上去倒是认真，一副一心为民的模样。 　　 萧秉文咳嗽两声：“是在看万民血书吗？” 　　 屋内的汪漾之只抬眼看他一眼，烦躁的把手里的册子抛在一边，捏着眉心示意来人坐下。 　　 “找我有事？” 　　 萧秉文的视线在他旁边那堆公文上停留片刻：“汪大人这是在办公？” 　　 汪漾之觉得这话简直莫名其妙。 　　 他脸上带上一丝不耐烦：“不然呢，整日坐在书桌前作法，盼着事情自己处理好？也不知道手底下的人怎么办事的，修条路的事能耽搁这么久，现在不抓紧，等到隆冬大雪，岂不是又得四处封路？” 　　 “到时和部分人失去联系，也没办法给予支援……娘的，早晚把那些不踏实办事的也抓起来！” 　　 萧秉文心中原本有一丝动摇，正考虑着要怎么切入话题，听着的最后一句话，又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这么看来，这个以极大限度增强管理以及征收各种管理费用的制度，确实是汪大人所颁布的？” 　　 后者一听这话，还以为他是来找自己兴师问罪的，语气有些不爽：“你就知道，还问什么？” 　　 汪漾之并不觉得心虚，他走到哪里都是这套政策，也相信强硬的管制手段下才能杜绝犯罪，以展现和平的景象。 　　 当然也有不少人觉得他的手段激进，他不在乎那些声音，不代表他情愿被人念叨。 　　 “萧公子若是只为来说这个，那还是回去吧。” 　　 “汪大人先别激动，我确实是为此而来，但绝不会凭空批判你。” 　　 萧秉文大概已经明白，汪漾之不是罔顾人命，他同样亲民爱民，想把事情办好，只是侧重落弄错了。 　　 坐在官位上办事的，大家都有自己的理念，现在给他灌输观念只会适得其反，要想让其意识到自己的政策下百姓有多艰难，不如让他自己去看一看。 　　 “我现在说再多，汪大人也只会觉得夸张。不如这样，汪大人乔装一番，自己随我去城内看一看。为官者只有深入民众，才能体会民众之苦，也才能为其引路。” 　　 汪漾之微微皱眉，眼神在面前人身上停留几秒，到底点头，真就去换了身衣服，两人从后门离开。 　　 以往他就算去视察，身边也必定会有底下的官员相陪衬，也就是说，他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底下人所做出来的景象。 　　 如今他穿着常服自己出来，才注意到许多之前忽视的东西。 　　 人流量大的街道都还好，空气中只是多了些抱怨的声音，但还能看得出大家在努力生活，想尽办法卖钱来填所谓的管理费。 　　 民居多的地方则很难看到人影了。 　　 “这边的人呢？大白天就贪图享乐？”汪漾之脸色难看。 　　 萧秉文差点以为自己听错，扯扯嘴角：“倒是随我来。” 　　 两人就此出城，这才在靠近城里的荒地或者附近山脚看到稀稀拉拉的人影。 　　 那些人并没有认出乔装过的萧汪二人，只以为有人来抢菜了，手下挖得更勤快。 　　 “这是在做什么？” 　　 “挖野菜。” 　　 萧秉文语气平静，“我来时看到的，为应付所谓的管理，他们不仅交不起费用，也难以另谋出路，百姓只得出城抢着挖野菜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