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予淮头疼。 　　 事业倒是不忙，在朝中为官后，父亲不再强制要求他接手生意，他反而多出许多空闲。 　　 顾大人找着机会时不时回家示个好，奈何台阶都已经递到夫人脚边了，也不见其给个面子。 　　 “当初说好的，这段婚姻就是个幌子，少把你调戏小姑娘那一套用到我身上。” 　　 夫人总是这套说辞。 　　 他能怎么办？两人关系僵硬已久，明明是夫妻，他只是推开夫人的门，无意间看到夫人在描眉，都要被骂登徒子。 　　 连想说软话都不知道如何开这个口。 　　 办正事的时候舌战群儒，回家倒哑口无言了。 　　 这事情困扰他已久，近日总不知所措，这份情绪带上朝廷，萧秉文某天见他出神，还笑问顾大人是不是没睡醒。 　　 “回陛下的话，近日和北边大国恢复通讯，臣正在考虑如何与其沟通。” 　　 “北境之国……” 　　 萧秉文眉头微皱，没去计较顾予淮上朝发愣之事，转头询问周边其他国家的情况。 　　 本朝局势动荡，这时候若遭外来侵袭，情况确实会很难办。 　　 散朝后，他才将人叫去细谈。 　　 顾予淮做好去御书房挨骂的准备了，眼看前头带路的太监越走越偏，他还觉得疑惑。 　　 看到厅内已经在用餐的二人，发现旁边已经没有其他下人，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无奈。 　　 “坐，没吃早膳吧，灵魂都饿飘了。” 　　 林锦云抬眸看他一眼，动作自然的将他的碗碟摆上。 　　 回头还得顺手拿公筷给萧秉文夹个菜，才能见后者眉头舒展。 　　 “我哪能……” 　　 顾予淮犹豫着坐下，手上诚实地把菜往嘴里塞，表情始终为难。 　　 “听说你近日总忧心忡忡，遇到什么难处了吗？” 　　 萧秉文不方便说的柔和的话，就需要林锦云开口。 　　 顾予淮低头，硬着头皮说没什么大事。 　　 “我就说夫人担心过度，他说不定是无事可做才走神。” 　　 林锦云垂眼假咳一声：“帮我盛个汤。” 　　 刚刚还在抱怨的萧秉文立马转头去倒汤，还端着架子试图让自家夫人夸一句。 　　 顾予淮愣愣地看着他们，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 　　 “你们二人是如何从那搭档关系发展至如今的？” 　　 他怎么就做不到？ 　　 林锦云挑着眉：“这便是症结所在？” 　　 原来是为情所困。 　　 “讲讲吧，既然已经影响到你在朝中办事的状态，事情就得重视起来了。” 　　 顾予淮挠挠脑袋。 　　 已经开了这个口，再藏着掖着似乎也不合适了。 　　 他这才坦白，成亲后二人相处的时间增加，慢慢回到了之前那样的状态，偶尔还能坐下来说说闲话。 　　 相处的越久，对其闪光点了解越多，他不知不觉总念着那人，反应过来时已经处处想着她了。 　　 左右是夫妻关系，意识到战友情变质，顾予淮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对，甚至想找机会拉近他们的关系。 　　 问题就出在这儿，但凡他做出点献殷勤的举动，郑品韵就会跟看到脏东西一样，让他别把那一套带回家里。 　　 “她这不是不在意啊，屡次对其有反应的话，明明是相当在意才对。” 　　 林锦云放下筷子，“你在外拈花惹草了？” 　　 “怎么会！” 　　 顾予淮毫不犹豫使劲摆手，“也就前两年……” 　　 前两年一直追在林锦云身后跑，让夫人心中生了间隙。 　　 两人对视半秒，一个表情无语，另一个尴尬地偏开了视线。 　　 萧秉文忽然哼笑：“早跟你说过别纠缠，自食恶果。” 　　 眼看顾予淮连斗嘴的心情都没了，林锦云才叹了口气。 　　 就当她闲的吧。 　　 隔天上午，林锦云在郑致和身边等了近半个时辰，才等来这位傲娇的小姐。 　　 “她怎么也在这儿？” 　　 郑品韵扫她一眼，才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大哥，“忽然要江南的资料做什么，兄长要下江南？” 　　 郑致和没回答，先把话题引到林锦云身上。 　　 “我们有个合作要谈，碰上了就聊聊。” 　　 “女人能做什么生意？”郑品韵小声念了句。 　　 “怎么不行？” 　　 林锦云扬手指身后这条街道，“现在几个经济特区最依赖的政策都是我做出来的，我的成就郑夫人不是也看到了吗？” 　　 郑品韵别扭地哼了声，没多说。 　　 她的家族传统观念严重，家人对她的爱毋庸置疑，会将最好的捧到她面前，会想着她过得高兴就行，却也觉得女人的最高成就在于嫁人，与家族事业没必要牵扯太多。 　　 她有天赋有头脑，为家族作出的唯一贡献却只能是将自己卖出去。 　　 对某些事情，她表面上不屑一顾，背地里没少咬手帕。 　　 “刚才郑大公子还提起，郑夫人的画作堪称一绝。正好我在让人准备一批纸质类艺术的展示边框，需要人指点设计，也想找机会与画师签订合作。不知郑夫人愿不愿意赏脸？” 　　 郑品韵愣了一下：“我？不，等等，你？” 　　 她们二人不是敌对关系吗？ 　　 林锦云笑着：“是啊，总听顾大人吹嘘自己的夫人有多厉害，我一直心痒痒呢。” 　　 郑品韵动作忽然一顿，很快撇开头，说那就去看看吧。 　　 嘴上不愿意服软，但沉浸在艺术的海洋中时，郑品韵脸上的笑容是掩饰不了的。 　　 林锦云趁热打铁，又说想借着郑夫人的商业头脑，让其在销售环节也出一份力。 　　 接下来快半个月，她日日早出晚归，每天脑子里充斥的不是艺术创作，就是售卖的事。 　　 等到制作完成那天，几个负责人聚在一起吃饭，林锦云故意让人上了两壶酒，起哄说事情都是郑夫人的功劳，明目张胆地灌。 　　 眼看郑品韵脸上蒙上一层红，表情懵懵时，林锦云心知时机到了，朝其他几人挥挥手，陆续撤退。 　　 “到你了，进去吧。” 　　 包厢门口，顾予淮捂着心口：“你得保证她已经被哄高兴了，我进去不会直接挨骂。” 　　 林锦云一个白眼，扭头就走。 　　 郑品韵支着脑袋看着门口那道身影：“顾予淮？你又要追着她去？” 　　 顾予淮背脊一僵，赶紧进门哄人。 　　 “当然不是！那个，我来接你的。” 　　 他把特地准备的蜂蜜水放下，坐下的同时顺手帮夫人擦掉下巴沾的酒渍。 　　 这动作明明很温柔，郑品韵只是盯着他，也将自己眼眶看红。 　　 “怎么，不舒服吗？” 　　 顾予淮一时手忙脚乱，不知该先拿帕子还是先喊小二，手刚伸出去就被人扣住，紧接着，一个暖呼呼的脑袋靠到了他怀里，抓着他的衣服抱怨。 　　 “你不能追着别人跑了。”她闷闷地说，“你是我的了啊，你怎么，怎么能……” 　　 话不出两句，已经带上哭腔。 　　 顾予淮僵硬两秒，才俯身将她抱紧，低声应答：“嗯，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