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上，姜雪绒一起和谢明宇下楼吃早餐，在办公楼前的拐角处遇到了韦昱。　　 她不再穿靓丽的裙子，换了简单的长衣长裤打扮，妆容也不再像以往精致，淡淡瞥了并肩而来的两人一眼，转身回头往后门方向去了。　　 “怎么回事，我们俩不干净？她见不得？”韦昱这波操作着实让姜雪绒倍感迷惑，也就几个月不见，怎么感觉这姑娘面相都变了。　　 谢明宇自是懂其中原因，去了群众接待中心，每天面对各种花式上访的群众，哪里还有像从前那样收拾打扮的心思，但这都不是他操心的范围，要不是姜雪绒说话，他都差不多忘记了这件事。　　 看他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姜雪绒追问了一句“说来听听”。　　 “那么关注她干什么？想想一会吃什么更实在”。　　 姜雪绒辩解道“我关注她干什么，我又不暗恋她，只是单纯好奇罢了”。　　 谢明宇双手一摊“我也不关注她，不清楚。快，吃什么，我去点餐”。　　 一次不经意的遇见很快就被姜雪绒抛在了脑后，假期马上就要结束了，她现在恨不得一天掰成两天过。　　 回单位上班以后，她发现自己不自觉地产生了远离张英的想法，能避则避，末了又觉得可笑，有什么可避的呢，一个刚工作没几年的半瓶油子在一个县级领导干部面前跟透明似的，反倒显得她心理素质差。　　 索性就放松吧，随便想怎样，她受着就是。　　 时间就在这样不悲不喜的心态中平稳滑到11月底，天气已然转冷，枯黄的树叶都迫不及待地脱离了树干的束缚回到大地的怀抱，看这个温度趋势，今年将是一个寒冬。　　 周一上班路上，姜雪绒翻朋友圈时看到陆晓茜在凌晨4点多更新了一条信息，“这天，不知多久才亮……”　　 当时没多想，以为她是孕后期睡眠不好发的一条感慨，打算一会儿到单位问问她情况如何，结果没见到人来上班，科长说请假了。　　 应该是请假产检去了吧，这样想着，她回了自己办公室，打算一会儿打电话问问情况。　　 11点左右，估摸着她应该检查完了，姜雪绒拨打陆晓茜电话，却响了很久都没人接。过了四五分钟，她再次打过去，通是通了，但接电话的人是袁俊。　　 “俊哥，你今天陪茜姐产检吗？检查完了吗，情况怎么样？”　　 袁俊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她在医生办公室。”　　 幸亏周边环境安静，姜雪绒才听清他在说什么，应道“行，那你陪着她我就放心了”。　　 袁俊没有说话，姜雪绒没有多想，挂了电话，重新投入工作。　　 约二十分钟后，陆晓茜给她回了电话，她把手机放在耳边用肩膀和脸夹住接听，手上依旧噼里啪啦飞速敲着键盘。　　 听筒里好久都没有传来声音，姜雪绒不解，轻声喊了一声“茜姐？”　　 然后陆晓茜的声音才传出来，又干又哑，“妹，我的孩子……没了……”　　 消息太过震撼，姜雪绒连忙伸手握住即将滑落的手机，“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陆晓茜没有回答她，早已哭得不能自已。　　 “你在哪个医院？我马上过来”。　　 “人……民……医……院”，简短几个字，她说了半天才说完整。　　 姜雪绒和赵芸说了一声有事出去一趟，包包都来不及背就急匆匆赶往医院去了。　　 心神不安的坐在出租车里，她不停地想怎么会出现这种事，明明陆晓茜怀得那么好，从前期到后期都没怎么受折磨，为什么会这么突然？　　 在医院楼下的超市，她简单买了一些陆晓茜喜欢吃的水果和牛奶，带了一束花直奔医院产科大楼。　　 到了产科护士站，一问才知道陆晓茜现在住在icu里，正在输液。　　 icu这几个字让她脑瓜一下嗡嗡直疼，茜姐这孩子生的，真是拼了命了。　　 推开icu观察室的门，她一眼就看到床上半躺着的陆晓茜，脸色苍白无神，一双原先亮晶晶的眼睛又红又肿，手背上扎着输液的针，默默承受着冰凉的药水一点一点进入她的身体。　　 袁俊拉了个凳子坐在床边，也是一脸倦色，头发凌乱，眼神发直。　　 “茜姐，俊哥”，她轻轻喊了一声。　　 陆晓茜看到她进来，强撑着扯了扯唇角，对袁俊说“快，拿凳子给雪绒坐”。　　 袁俊起身接过姜雪绒手上的东西，把凳子让给她，自己踱到窗边靠着墙望着远处发呆。　　 姜雪绒不敢握她扎着针的手，也不敢把眼神落在她肚子处，只轻轻问了一句“茜姐，你怎么样？身上痛不痛？”　　 陆晓茜摇头的幅度很小，“他们给我做手术的时候我都不觉得痛，医生说我大出血，差点子宫都保不住的时候也不觉得痛，我大概已经失去痛感了”。　　 姜雪绒听得心痛，好好的人怎么会没有痛觉，是被心理上的痛盖过了。她没有怀过孕，但也见证了陆晓茜怀孕的整个过程，明明就要到瓜熟蒂落的时候，谁想会发生这样糟糕的事。　　 强忍着鼻子的酸涩，她安慰道“不会的，是麻药劲头没散罢了。怎么会这么突然，什么原因查清楚没？”　　 陆晓茜眼神空洞地讲了一遍短短一天却像她一辈子的噩梦的事。　　 “昨晚上8点多我觉得肚子微痛以为是假性宫缩早早就上床休息了，一直持续到10点腹痛没缓解就连忙打电话给了小区物业，让他送我来医院。　　 夜晚的产科也并不安静，值班医生看了我的情况初步诊断是肠胃炎，让我按流程做胎监和b操，我当时都疼得路都走不动了，俊哥又还在赶来的路上，没法缴费。后面是拜托了一个护士帮着交的钱，做胎监出结果的时候他们没说什么，等到b超医生来做了b超，当场就背着我悄悄通知袁俊孩子已经不在了。　　 我不明所以地躺在b超室，各种请求医护人员救我的孩子，没有人理我，大家走来走去忙碌得很。　　 俊哥告诉我要提前进行剖腹产手术，我没有犹豫地答应了，还一直催促他回家去要给孩子准备的衣服等东西，期待着与肚子里的小宝贝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