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格依琳前往西线界门了,护其诺的地盘,虎人氏族护其诺和狮人氏族努格特交互勾连比较深,这两个氏族的力量,大部分渗透在阔耳森林卫戍部队以及褐岩辎重团中,担任大批的中下级军官,属于中坚骨干力量。 前几日,卫戍部队轻骑部的一支派出队官兵前往界门执行巡逻任务,两天之后,整队失联。亚库让步兵学院去查探情况。 然而,并没有在巡逻带上发现战斗痕迹,步兵学院回报给亚库,亚库又亲自带队去查看了一番,派出队的行进轨迹井然有序,在进入边界森林之后,就诡异地消失了。 亚库命令西部军法处开始介入调查,在询问了卫戍部队的官兵们之后,得到一些情况:那一支失联的派出队是护其诺和努格特的狮虎大队,其构成为:一名护其诺氏族的银帐,一名努格特氏族的玉咖,六名铎术怯、海腾若干,带士兵共计二百名将士。 这些人都是参加过龙脊战争的老兵,在战争结束后回归守备区,平日里在言谈中对于《龙脊协定》颇有微词,那几个军官,私下对士兵们也有煽动言论。 听完调查结果,亚库就知道,这支部队,很大可能是叛逃了。 他当即把这件事汇报给联席议会,夏谷希接到消息之后,由于她兼任着卫戍部队的总指挥,所以按照问责制度,她首先自查、接着上会申饬护其诺和努格特的族长,并下令向卫戍部队从上到下逐级问责。 然后就是处理意见,首先军人叛逃,肯定是要追剿的,不然这种事情就会像传染性很强的疥癣一样,从一小块迅速扩大传染面,去影响整个西线守备军,最终延伸至整支军队。 那么,派谁去,却是一件值得商榷的事情。 山地部队、步兵学院、飞行学院、军医学院、侦察学校这些卫戍性质的部队守土有责,不能去;辎重团被狮虎渗透得厉害,不能去;事件当事的卫戍部队更是需要避嫌,不能去;觅影一系的侦察部队倒是很纯净地没有被狮虎渗透,然而这一支是桑斯克里特直系,他们和狮虎氏族的关系非常恶劣,简直是水火不容,夏谷希怕他们借题发挥搞株连,趁势扩大打击面…… “让塔格依琳带雪巢骑兵去……”夏谷希烦恼地捏着太阳穴想了半天:“带议会的命令,让西部军法处全力配合。” “希奥在这里呢,”亚库试探地看着大姐的脸色:“恐怕……” “儿女情长!”夏谷希皱起眉头,不悦地打断了亚库:“恋爱什么时候不能谈?你去吧,塔格依琳知道轻重的,她毕竟是赫勒,不再是个小女孩。” 亚库耸耸肩,带着命令走了,堂堂金帐,在夏谷希面前,还是像个孩子一样,没办法,姐姐对弟弟的血脉压制源自积威,看来是不分种族的。 等亚库走后,夏谷希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对拔悉密和扎卡里说:“你们也去……这其实是个不错的机会,褐岩城的事,办的很好,要再接再励。嗯,雪巢去追剿叛逆,部队里的事情,就辛苦你们两个了。” “好的,您还有没有什么具体的指示?”拔悉密不动声色地问,他想知道议长的真实意图。 一直以来,由于夏谷希的缘故,希尔加赛的阔耳森林一系力量,对联邦的忠诚度很高,这一点让夏谷希一直很满意,但是这件事一出,议长颜面无光,如果办的不漂亮,至高十议中最少会有六位联合起来,弹劾夏谷希。 现在,夏谷希让拔悉密去办这件事,拔悉密就需要知道,具体要做到什么程度?追剿工作被派给塔格依琳和她的雪巢骑士了,那么已经可以提前宣布那支叛逃部队的命运——他们跑不掉的。 那后续工作呢?影响面多大?挖掉癣疥是要伤筋动骨的,是要触动某些人的神经的,为了搞平衡,也为了表示自己的无私,夏谷希允许护其诺和努格特往西军中安插大量中级军官,她要的是联邦一体化,同心协力,而不是每个氏族拉帮结派搞山头。 但是,有几个氏族愿意把自己的氏族武装给贡献出来呢?联邦联邦、军政散装,这句俗话,很能说明波特尼的眼下的情况,而且,也不是随便说说的。 “公平、公开、公正、在这个原则下,该抓的抓,该杀的杀,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夏谷希皱起眉头看了拔悉密一眼:“处长阁下,我让扎卡里跟着你,意思是希望他能跟您学点本事,怎么现在我看着,您反而受他的影响了?做事情时,也开始瞻前顾后了?” 无辜躺枪的扎卡里一呆之下,捂着嘴咳嗽起来,他委屈地看了一眼老妈,心说这关我什么事啊。 拔悉密哈哈一笑,转着手中的牧笛,向夏谷希优雅地行了一个半躬礼,然后对着扎卡里一偏头。 走了徒弟,又来活了~ 雪里拖枪最近可是意气风发,有夏谷希的支持,特调处不管办什么都是顺风顺水一路绿灯,褐岩城肃谍行动是特调处成立的第一仗,这一仗打的极其漂亮,让拔悉密脸上大大有光。 他是个做事的人,当初和弟弟争夺觅影山谷,其本意也是觉得,觅影山谷能在自己手里壮大起来,他很看不惯耶代那个懒散的性格和态度,有强大的觅影山谷作为后盾,执掌军情处这么重要的部门,竟然让埃雷蒙特人在褐岩城生根抽芽发展壮大,还策反了那么多的贵族。 干什么吃的!真丢觅影山谷的脸啊! 不过没关系,现在,我来了。我拔悉密既然来了褐岩城,就一定会让南方的山谷,像影子一样笼罩在每个想对联邦不利的家伙心上,让这些败类和宵小,连睡觉都战战兢兢…… 拔悉密越想越高兴,所谓春风得意猫爪疾,他脚步轻快地朝着院外走去 院外,是他从觅影山谷侦察学校带来的优秀尖子生,还有夏谷希从步兵学院抽调出来的精英,这些娃娃兵组成了他的利剑——特调处。 他现在特别喜欢人喊他…… 见他出来,正在等待的小猫和小狐狸们一个立正,大声喊道:“教育长好!!!” 啊……这些倒霉孩子,拔悉密皱起眉头。 “咳、是处长,”扎卡里走到拔悉密背后,和颜悦色地纠正:“我们必须尽快适应自己当前的身份,咳咳、特调处是军队,不再是以前的学校了,咳、咳、我们,是光荣的联邦军人。” “是!处长!!特助!!!”特务们从善如流,精神头儿十足。 “嗯~很好!就是这股劲儿!”拔悉密满意地一挥手:“好消息!孩子们!我们又有工作了,目标——西线界门!” 奥索蹲在墙根儿,眯着眼享受阳光,看上去就完完全全是一个躺平摆烂的中年邋遢大叔。他哼着埃雷蒙特里涅姆方言的淫词艳曲,自得其乐。 “她火红的裙子哟,在河边,见一面就忘不了哟,舞姿蹁跹,她偷偷告诉我,让我去提亲哟~”奥索荒腔走板地哼哼两声,捏了捏锁骨,那里恢复的很好,骨骼周围的伤处,也不再流血。 跟随阳光的温度一起进入身体的,是能量充盈气脉的酸胀,这一切多么像年轻时候的他,那种久违的感觉,在刻苦训练之下,实力进步位阶提升时,气脉破拱新生的感觉啊。 那时候,雄心万丈,一人一剑一匹马,沿途克服无数的艰难险阻,只为用这一腔热血,报效国家。 “年轻的侠客带着剑,穿着招摇的衣裳,上午在法提夫河喂了马,晚上就在泰勒瑞姆的小巷,救下一个大胸大屁股的姑娘!!”奥索没来由地,就突然扯着嗓子嚎了一句:“噢!胸前沟壑深又深,屁股大大上下蹲!一蹲一起真迅猛,使我魂魄来离身!” 一个一点也不魁梧的身影挡住了阳光,奥索抬头看去,那个弱不禁风的痨病鬼在咳嗽,背着阳光,周身一层金边,真实面目,藏在阴影里。 “咳咳,他们还是孩子呢……”扎卡里责怪地看着奥索:“你就不能唱点积极向上的歌曲吗?” “小时候家里穷,没接受过比较好的教育,”奥索赧然:“就是到首都受训的时候,才学了几首,大多也都是忠君爱国的指导思想,这里不适合唱吧,因为你们这些蛮子,以联邦为名,无君无父……” “嘘!咳咳……”扎卡里慌里慌张地四下看了看,赶忙来堵奥索的嘴:“你不想唱,不唱就好了,咳咳,这种话就不要说了!咳!” “呵呵……”奥索面无表情地冷笑两声,却也没有继续捣乱,但神情,依旧桀骜惫懒。 “你是,一位,非常优秀的情报人员,咳,……”扎卡里耐心地说:“就像刚才我对那些孩子说的一样,你要尽快适应自己的身份……呼……要把自己的宝贵经验,无私地和大家分享……咳咳、” 奥索死死地盯着扎卡里,半晌之后,他沉声说:“我们是敌人!” “你现在,咳,是特调处的副处长……” “我是埃雷蒙特人!!” “咳,你瞧……”扎卡里不以为意地摆摆手:“你这不是,回不去了嘛~” “你!!……”奥索额头青筋暴起,他满腔愤怒却不知该如何释放。 是啊,他回不去了,从跟随拔悉密和扎卡里抓捕第一个外围情报员开始,就回不去了。 即便那只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但是扎卡里借由他的行为,有抓有放地把ssc褐岩情报网玩弄于股掌之间。 奥索知道,从那时开始,他就回不去了,就像陷入蛛网中的飞蝇,一步一步,越挣扎越紧,每一个挣扎的意图,都被对方洞悉并加以利用,在身不由己的情况下,成为敌人的帮凶。 被捕的一刻没有当场自尽殉国, 从那时起, 他就回不去了。 “一起来吧……咳,这次的任务,你会好受一点,”扎卡里向奥索伸出手:“我们,咳,去西线调查取证,以及,咳,后续的刑讯,等等措施,目标是狮虎联队,他们在龙脊战争中,可是杀了你们不少人……” “……你这个……”奥索咬牙切齿。 “这你应该没有心理负担吧?咳……你可以理解为,替你们战死的将士复仇?瞧啊……你需要的只是一个理由,现在我替你找好了……咳,我从没和一个人说过这么多话……咳咳,抱歉……” “疯子!!”奥索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词,他握住扎卡里的手,从地上站起来:“……疯子……” 特调处,整风任务开始。 波特尼西线,界门森林。 一支全副武装的军队驻扎在密林深处,披挂着精致的钢铁链甲,全部佩戴制式单手阔剑,牛皮小圆盾。 士兵们用保养油脂擦拭着武器和箭支,拆下弓弦,用冷酸脂涂满其上,保持兽筋质地的良好韧性。 一只黑纹虎人,身穿板甲,披风上绣着护其诺的星牙纹,和代表银帐军衔的荆棘环绕三角盾徽章,坐在大石头上发呆,石头上靠着一把用粗布缠绕的巨大双手剑。 下一刻,一阵嘈杂传来,只见有几名狮虎士兵拖着一头挣扎不休的四角野牛,嘻嘻哈哈地从树林子钻出来。一头小牛犊哞哞悲鸣,乖乖地跟在后面,看着可怜巴巴。 士兵们偶尔还猫戏老鼠一样,故意松开束缚,围成圈子,野牛四支角泛着土系魔力的赤铜色光芒,竟然还是个精英魔兽。被放开的它晃动着小山一样的身躯四处冲撞,引起士兵们一阵狂笑,然后就有士兵从野牛的视角盲区发动袭击,包围圈默契配合,再度将野牛制服。 就这么一路吵吵闹闹地往营地带来。 等士兵们又一次放开野牛时,也许是见到营地里一大群食物链高端生物,野牛彻底绝望之下,决定拼命,它昂首长叫了一声,赤铜色光芒遍布全身,牛角暴涨半米,像四把锋利的无刃曲锥,一个甩头就将一名虎人士兵掀在半空,低头一冲,牛角堪堪从另一名虎人肋下擦过,要不是嘛虎人见机得快,这一下攮穿,少说豁开半拉身子。 营地里响起一片惊呼,那沉思的虎人将军抬起头,不满地蹙眉呵斥:“别吵了,一群混蛋!像什么样子!” 话音未落,岩石上已不见他的身影,那把夸张无比的巨剑也一同消失。 接着传来金属相撞的巨响,又变成利刃剖开骨肉的撕裂声,那头发狂的野牛疾奔数米,身体一滞,在哞哞声中,从脑门到尾巴,身体突然齐齐裂成两片,滚烫的牛血大片大片地泼洒开来。 虎人将军站在营地中间,正甩去巨剑上的鲜血。 体重两吨多,铜皮铁骨的土系魔牛,被他一剑砍成两片! 营地中瞬间鸦雀无声,士兵们噤若寒蝉,只有小牛犊跪在那里悲伤地哞哞叫着。 “哈哈哈哈,好!好剑法!好一记‘迎犀’,不愧是伊本泽尔将军……” 有人鼓着掌,从不远处走过来,士兵们一边喝问来者何人,一边亮出兵刃,杀气腾腾地将来者围住。 “真乃气吞万里如虎!”来人赞道。 这特殊的夸赞词,让虎人将军冷峻的面色略微缓和,他对部下摆摆手:“不许失礼,让使者阁下过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