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暖之前给的加起来，共十九两，还需要再付五十多两。 　　 这不是一个小数目，若不是宁家医馆肯先治病后付诊金，只怕厉寒的病一时半会还治不好。 　　 宁安的这笔恩情，纪暖是记着的。 　　 “还欠不少银子呢，那你帮我瞧瞧，这株刚得来的野山参值多少钱，看能不能抵药费。” 　　 宁安接了过来，她从小熟读医书，还在药草园里呆过，什么样的药，她都很清楚。 　　 “这株野山参品相不错啊，至少有八十年，一般这样野生的山参，是按一年十两来算，可以卖个八十两，付你相公的药费是绰绰有余了。” 　　 野生的东西价值相对要高上许多，若是药圃里的药材，也绝不可能等到八十年才去采摘，寻常三五年，过十年已经是不错的年份。 　　 那些个百年人参，千年人参，是世间珍品，可遇不可求。 　　 “暖姐姐，山参就留在我这边，我让方掌柜算帐，将多的银子给你。”宁安找了个锦盒装起来。 　　 “钱倒也不急。”纪暖瞧宁家兄妹都是坦荡，且不贪小便宜的人，他们愿意对没钱的病人伸出援手。 　　 宁家医馆也有声名在外，方掌柜的打理宁家医馆有些年头，暗地里，却也是贪些小便宜的。 　　 今日若是个不识货的人拿着山参过来卖，定是三十两就卖给他，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 　　 不过，底下的人若是瞒着东家自做主张是件很危险的事。 　　 “宁安，方掌柜帮宁家做事很久了吧。” 　　 “从我祖父那时就在了，也有二十多年，怎么了？”宁安收妥山参，正打算带着纪暖一起去找方掌柜拿银子。 　　 纪暖微微一笑，倒也没有数落方掌柜。 　　 “刚才方掌柜也给了我一个价，是三十两。” 　　 宁安一怔，看向纪暖，纪暖也在看她，神情平静，不像开玩笑。 　　 所以，方掌柜这是在压价，虽说是为了宁家医馆着想，能省下几十两银子，但这事一旦传出去，直接折损宁家的名声。 　　 那可不是几十两银子就能挽回的。 　　 “宁安，你对厉家有恩，野山参是我在山上无意找寻到的，倒也不执着要卖多少钱，若能为你所用，也算它有了价值，宁家医馆给了厉家诸多便利，就算是三两，也是宁家医馆看得起厉家。” 　　 接上来纪暖没再说什么。 　　 宁安年纪虽然不大，但有些事，她还是懂的。 　　 纪暖去了厉寒住的屋子里，他的确能下床了，状态看起来还不错，此时他正坐在床沿，见纪暖进来，厉寒微微一怔。 　　 “看着恢复得这么好我就放心了。”谁能想到不久之前，他还是个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吃饭喝水都得让人喂的。 　　 “你来了。”厉寒眸色一暖，见她身后并没有跟着其他人，“宁小神医也觉得我恢复的还不错，最迟明日就能回去，今天你来了，便不等明日，我同你一起回去。” 　　 他听她唤过宁安的名字，也叫过宁安宁小神医。 　　 他是个男人，倒不好直呼人家闺名，宁小神医这称呼也合宜。 　　 早一天回，晚一天回问题都不大，既然厉寒决定要回，纪暖便到外头找了辆车，让宁安再诊断诊断，带了些调理的药就可以回去了。 　　 临走之前，方掌柜将纪暖叫到一安静处，避着医馆的病人和学徒。 　　 方掌柜的脸色和眼神都变了，有些讨好之意。 　　 “纪姑娘，小姐同我提过，的确是我老眼昏花，没有瞧清楚，这株山参小姐收了，就按八十两给，医药费共计七十两，余十两给你。” 　　 方掌柜已经准备好银子，将余下的十两和之前纪暖给的十九两都还给她。 　　 纪暖也不占半点便宜，今天还开了些调理的药。 　　 一共二两银子，她另付。 　　 方掌柜见她收下钱，心里稍安了些，他是万万没想到，纪姑娘对野山参的价格也是知悉的，还递到小姐跟前。 　　 宁安十分严肃的告戒他，虽说他在宁家做事二十多年了，一直没犯什么大错，若他真做出有损宁家医馆名声的事，宁家也是绝对不会轻饶的。 　　 “纪姑娘，还得劳你在小姐面前帮我说说好话，原谅我一时疏忽大意。”方掌柜是怕自己今日之事，在宁安心里没落下个好印像。 　　 待回头在东家面前说上几句，他这个掌柜的位置能不能保住就不好说了。 　　 纪暖轻扬笑颜，宁安心善，当然不愿意看着在宁家做了二十年的老人就因这点事干不下去。 　　 “方掌柜，你识人识药都很厉害，一次错无妨，希望下次不要再错，宁安是个念旧又善良的人，断然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与你计较的。” 　　 方掌柜连连应是。 　　 “下回若是再得了山参，还给方掌柜掌眼。”纪暖道。 　　 方掌柜眉眼总算是舒展开了，纪暖肯说这句话，就是不怪他，不会揪着他一点错处不放。 　　 “一定一定。” 　　 纪暖没有打小报告的习惯，未必什么事都要告诉宁安，宁家有自己的一套管理方式，她一个外人没有必要插手。 　　 方掌柜经过此番敲打，以后必定会摆正态度，就算来的不是她，是另一个人，他至少会给一个公道的价格。 　　 纪暖拿了银子，扶着厉寒上了外头等待的牛车。 　　 牛车过大街时，纪暖让赶车的大爷停了停，下车买了一盒栗子糕和一盒子红豆饼，上回小朝和小初吃糖葫芦就挺爱的，她又给两人买了两根。 　　 顺便切了点肉，买了一条鱼，这是给厉寒补身体的。 　　 他大病初愈，就算体能再好，也需要好好补一补，尽快将他补回来，他才好为这个家出力。 　　 这一买，又花了一两半的银子。 　　 厉寒见她采买的东西不少，伸手过去接。 　　 宽大的手，一手接着物，一手就要去扶她上车。 　　 纪暖自己撑着坐了上去。 　　 “我自己能行。”他是个正在恢复的病号，她也没那么娇弱。 　　 牛车继续前行，回厉家村还得坐上半个时辰的牛车。 　　 “昨日和小朝上山，小朝运气好，找到一株野山参。” 　　 纪暖也没瞒着他，告诉他野山参卖了不少钱，将他的药费都给付了。 　　 “咱们现在虽然付清了钱，但还欠着宁家的人情，卖了山参这事，你回头可不要告诉你爹娘弟弟妹妹，他们要是想来分钱，我可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