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匆匆下楼，到后头寻掌柜。 　　 掌柜是个三十几岁的女人，名唤楼娘，随小二到了一楼，还面色随和的让一楼的客人继续挑选择。 　　 她上了二楼。 　　 二楼今日来的客人是徐家的二小姐，徐家在当地颇有名气，全是因为徐二小姐的大伯是童县的县令，徐二小姐是官家亲戚，在勒安县这种小地方那可是以横着走的。 　　 汇衣坊在童县也有铺子，自然知道这是得罪不起的主。 　　 楼娘上去一会，又从楼上下来，让小二立刻去换茶水，要带红枣的花茶，要杏仁酥配茶。 　　 纪暖这时拿着衣衫要去付钱。 　　 楼娘这会没什么空招待其他客人，徐二小姐几日前订了一套袄裙，汇衣坊的绣娘和裁缝都是按照徐二小姐当时的吩咐制作成衣。 　　 可今日徐二小姐上门收衣时，偏偏说衣衫不是她想要的，与她提出来的，简单两样。 　　 “姑娘稍等片刻。”楼娘匆匆又上楼了。 　　 纪暖耐着性子又懂了懂，时间流逝，宁家医馆那边还拿着号呢，若是再拖延下去，过了号，她还得继续排。 　　 纪暖不想等，索性直接上了二楼，找楼娘结帐。 　　 “二小姐若是觉得还不合意，让绣娘和裁缝再给二小姐做一身可好？”楼娘婉言道，“这身衣衫就当是汇衣坊送给二小姐的。” 　　 谁知徐二小姐并不领情。 　　 “怎么？楼掌柜是觉得咱们徐家买不起一套袄裙？还要汇衣坊相增？是不是觉得我在无理取闹，就是想占汇衣坊的便宜？”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楼娘纵有再好的口才，遇上蛮不讲理的客人，也是无计可施的。 　　 徐二小姐简单油盐不进。 　　 纪暖上楼后，直接走向楼娘，“楼掌柜，刚才小二提过，这两件衣服，一共一两银子，给你。” 　　 纪暖正要给钱，徐二小姐却不干了，纪暖手上拿着是一楼的料子，买楼下衣服的，可见身份一般，家境也入不了眼。 　　 但纪暖长得好，便是一身粗布衣衫，瞧着也是眉眼如花，气质娴雅，让人完全无视了她的穿着。 　　 偏偏徐二小姐就长得很一般，正因为生得平凡，才需要靠衣服首鉓来衬她。 　　 过几日就是徐老夫人大寿，徐二小姐订的这身衣衫，是要在祖母大寿那日穿的。 　　 徐老夫人如今跟着徐家老大住在童县，徐二小姐是想趁这个机会，在人前露一露脸，将来也好寻一门合意的亲事。 　　 偏偏汇衣坊让她不如意。 　　 “你一个只配逛一楼的人，上二楼来做什么？一楼没有小二吗？想上二楼就直说，何必寻个结帐的由头。”徐二小姐冷嘲热讽。 　　 一脸鄙夷纪暖没见过世面。 　　 纪暖也不生气，为了不相干的人生气多不值当。 　　 她连正眼都没有给徐二小姐一个。 　　 “掌柜的，可有错？” 　　 楼娘立刻收下一两银子，“没错没错，小二这会正忙，应该是出去买点心了，姑娘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下来再来，我给你打折。” 　　 汇衣坊上下二楼，加上楼娘，一共三四个伙计。 　　 库房配了一个，一个结帐，一楼一个招待，二楼一个招待。 　　 寻常时，是楼娘结帐。 　　 今日库房脱不了人，楼娘上了二楼，一个小二刚下去准备茶水点心，另一个难得的病了，还在宁家医馆等着看病呢。 　　 人手的确是有些不够。 　　 若不是遇上徐二小姐这样难缠的，倒也能招待得过来。 　　 纪暖应了一声，有折扣，她是要记下的。 　　 正要拿着东西下楼，徐二小姐又不安份了。 　　 “什么臭穷酸，一两银子还要买两件，哼。” 　　 徐二小姐这一声哼，简直是冲着纪暖的脸上哼的。 　　 纪暖平日从不招惹是非，可并不意味着，能让人踩到她脸上胡作非为。 　　 她停下脚步，冷冷睨着徐二小姐。 　　 “这位小姐倒是富贵，可却一身俗气，以你的气色，并不适合玫红，却挑选择了玫硬生生的将十几岁的年纪，初到了三十岁。” 　　 一句话，老气。 　　 徐二小姐一听这话，听得两眼往上翻。 　　 “你你你——。”徐二小姐气得手指乱颤，“你懂什么？” 　　 “是，我是不懂你有钱却没有品味，非要订制衣衫也就罢了，却一点也不适合自己，如今人家照着你要求的做好了，你还在这里挑臭毛病。” 　　 她看了徐二小姐一眼，在二楼挑了一套浅绿带着荷叶纹样的袄裙，“这一套拿去试试，比你那套玫红色的改来改去的好。” 　　 “还有，头上的牡丹钗也过于沉重老气，你这个年纪，撑不住它，卸了。” 　　 徐二小姐被人一番嘲弄，心里正有一股火往外冒。 　　 楼娘一听却深知纪暖是个懂行的。 　　 她之前也向徐二小姐提过这颜色不衬她，偏徐二小姐坚持，她也就随客便。 　　 这会徐二小姐是嫌这裙子老气，自己却不认帐了。 　　 “二小姐，这位姑娘说得在理，你也莫气，不妨试一试，若是合适，自然是更好，若是不合适，汇衣坊会赔偿二小姐的损失。”楼娘道。 　　 徐二小姐这才让丫环拿着衣衫入试衣间换衣。 　　 纪暖转身就要离开，楼娘这时却将人拦住。 　　 将方才纪暖给她的一两银子还给纪暖。 　　 “姑娘眼光不错，一眼就瞧出问题所在，真真是让人佩服，这两件衣衫就当是汇衣坊相增的，银子你收回去。” 　　 “这怎么好意思？买东西就要给钱。”她没接银子。 　　 楼娘却将银子往她手里一塞。 　　 “姑娘别客气，咱们就当交个朋友，姑娘不妨再稍待片刻，看徐二小姐试得如何。” 　　 纪暖瞧在一两银子的份上——毕竟，拿人手短。 　　 片刻后，徐二小姐换好衣衫出来了，面色已经平和许多，显然她在试衣间已经照过镜子，这套衣衫上身，的确衬得她皮肤白晰了不少。 　　 整个人的气色往上提了提，她还拔下发间的牡丹钗，交给丫环，自己在镜子前转动全身欣赏着。 　　 楼娘松了一口气，朝纪暖笑了笑。 　　 这事，算是解决了。 　　 楼娘让徐二小姐好好试，若有其他合意的，都可以试一试。 　　 她送纪暖下楼。 　　 从纪暖的衣着上，可以看出纪暖的家境应该是不富裕的，但从她的谈吐，眼界上，又可以看出来，她并非寻常的乡间女子。 　　 “姑娘可愿意来汇衣坊做事？汇衣坊如今是要再多加些人手，姑娘这样的，正是咱们渴求的。”楼娘愿意以三两的月银，让纪暖来汇衣坊做事。 　　 要知道，就算是力气鼎盛的男人，干一个月，多半也才得二两，有时连二两都没有。 　　 楼娘见纪暖并不感兴趣，她又加码。 　　 “若是遇上难缠的客人，姑娘解决之后，还会有另外人的提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