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账目,不明
“夫人,休息一会吧。” 鬼叔提着灯走上来,看着埋头于书中的纤细背影,口吻不自觉缓和了些,不复之前冷硬。 “鬼叔,几时了?” 苏玲珑从书中抬起头,脸上看不出丝毫疲惫,反倒精神奕奕。 “寅时了,再过一个时辰天就该亮了。” “暗楼自乾元二十一年成立到道丰三年解散,共计三十六年,这期间的资料何其繁杂,一时半会是看不完的。夫人今日不如早些回去休息,往后有时间再来看。” 鬼叔说着走上前将苏玲珑桌上早已冷掉的茶换成热的,语气带着劝诫。 “不,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苏玲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淡淡的,却能让人听出其中的决心。 按照前世发展,再过半年就是将军府灭门之祸了,她必须在那之前有足够的能力与筹码保住将军府。 想到这里,苏玲珑看向鬼叔,询问道:“对了鬼叔,之前我让你去黑市宣扬暗楼重新营业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看着苏玲珑那副胜券在握的从容模样,鬼叔内心忍不住一动,情不自禁升起期待来。 也许暗楼真能在面前这丫头的手上重现往日荣光? 可也只是一瞬,鬼叔又自己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 他也真是老糊涂了,面前这丫头也就才及笄的年岁,他怎么会有这种异想天开的想法? 真是病急乱投医了。 “消息已经散出去了,暗楼毕竟消失于世十几年,如今重新营业,大部分人还在观望,不过各方势力就算为了试探,也会派人上门交易,等着吧。” 鬼叔虽然不相信苏玲珑,但对方交代的事还是一丝不苟地完成了。 “很好,鬼叔,别忘了我们的赌约,多说无益,一切就等几日后见分晓吧。” 苏玲珑朱唇浅勾,露出一个自信从容的笑容。 鬼叔眼神有一瞬的恍惚,似是又看到了多年前那个潇洒强大的南问天。 说起来,上一届南问天也是十八岁就成立了暗楼啊 与鬼叔道别后,苏玲珑轻车熟路回了星月居。 取下面具,换回平日的装束。 离天亮还有些时间,她也没有睡意,索性将李府的账册拿出来看。 这些都是昨日李母离开之前送来的,怕她年纪小不懂掌家之事还特地将手下最得力的徐嬷嬷派了来。 李母的好意苏玲珑自然不会推却,有个人帮衬总是轻松一些。 这些事苏玲珑在上一世已经驾轻就熟了,她先拿来今年上半年的账册看起来,等看完了后又拿起前一年的开始看。 直到看完三本账册,苏玲珑忍不住蹙起了秀眉,这账不太对。 正好这时天也亮了,门外传来行走的声音。 苏玲珑一放下账册,召了丫鬟进来洗漱。 等收拾好,吃完早膳苏玲珑才遣人去将徐嬷嬷叫来。 徐嬷嬷是个利索人,还没有一盏茶的工夫人就来了,估计一早就准备好等着她传唤了。 “见过少夫人。” 徐嬷嬷毕恭毕敬地向苏玲珑行礼,苏玲珑连忙上前扶起徐嬷嬷。 “徐嬷嬷快快请起,您是母亲身边的老人,算起来也是我的半个长辈,哪能让您给我行礼。” 她的话并没有夸张,徐嬷嬷是从李母闺阁起便跟在身边的,深得李母信任,如今李母院子里的事基本由徐嬷嬷打理,说是府上的半个主子也不为过。 “少夫人这话折煞老奴了,礼不可废,如今少夫人掌家,老奴身为李府老人,自然要以身作则。” 徐嬷嬷笑着起身,态度温和,她丈夫早年战死沙场,只留下她孤身一人,这些年她一直跟在李母身边,算是看着少将军长大的,如今看到少将军成家,她是打心眼里高兴,因此对于苏玲珑的态度也很是亲近。 苏玲珑见状,也不勉强,她拿起桌上的账册翻开,指着其中一页递给徐嬷嬷。 “一大早叫嬷嬷来就是为了账册的事,嬷嬷你也知道母亲之前将李府管家之权交给了我,今早我将府中这两年的账册都看了一遍,其中有两笔支出我不太明白,还需要嬷嬷替玲珑解惑。” 苏玲珑说着又拿出几本账册,不出所料依旧有两笔不明支出。 “我发现府中每年都有两笔大额支出,数目不定,几乎是将军府除了人情往来和日常支出的花用外,所有进账都花在了这上面,我想嬷嬷应该清楚这两笔支出的去向吧?” 苏玲珑神色平静,面上还带着笑,她心里对此事倒是有些猜测,只是还不能确定。 徐嬷嬷见苏玲珑遇事沉稳淡定,有理有据,心里不由得对苏玲珑的评价又高了点,要是旁的主母估摸着早就急躁起来了。 她也不卖关子,直言道:“老奴自是清楚的,这两笔支出其中一笔是给每年将军府给战死沙场的士兵家属的抚恤金,还有一笔是给了怡居庵,这怡居庵里住的大多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伤残老兵。” “果然如此,这两笔支出往后不变,有什么短缺尽管和我说。” 苏玲珑虽然心里早有预料,但得到确认还是忍不住为李府的所作所为感到震撼。 光她今天看的账册就有数十本,也就代表着李家对退伍士兵的接济至少坚持了十多年。 难能可贵的是李家并不居功,淡泊名利,要不是她掌家根本不知道李家在背后做了这么多。 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 苏玲珑由衷钦佩,也打算继续将此举发扬下去。 听到苏玲珑的话,徐嬷嬷笑得更真心实意了:“老奴替大家谢过少夫人。” “不用谢我,我也没做什么。不过如此下去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还是得想想办法才行。” 苏玲珑心思微动,脑中有几个初步想法,不过还需要先去看过情况再说。 “少夫人说得是,老爷夫人也觉得这不是长久之计。夫人曾将一些行动无碍的退伍士兵分散到李家名下的各个商铺做事,不过此举反响并不好。那些世家贵族的公子小姐们一看到店员身体有缺,连门都不会进,更别提买了。没办法,夫人只能将他们安排在不需要露面的岗位,至于那些连地都下不了的老兵就更是不好安排了,只能先放在郊外的院子里养着。” 徐嬷嬷赞同苏玲珑的想法,不过这件事又哪是那么容易解决的。 这些年从战场退下的伤残老兵何其之多,手脚利索的还好,缺胳膊断腿的实在是难以安排。 “我倒是有个不成熟的想法,不过如今一切还是未知数,这样吧,下午嬷嬷你陪我去郊外的怡居庵一趟。” 苏玲珑勾唇笑了笑,一副从容姿态,这副模样倒是令徐嬷嬷心里开始期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