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江善
马车行驶到丞相府时,远处有一女子已在等待。 那女子她眉目含情,柳叶眉尽显温柔,薄唇透着点点嫣红,一副解语小意的可人模样。 这便是丞相独女,林灿禾了。 在看到谢湛时,林灿禾有些局促。 她身子不好,被丞相长年养在乡下,刚回城几年,这谢湛,她是没见过的。 看谢湛模样,林灿禾不由羞红了脸。 被丫鬟采星搀扶上了马车后,林灿禾发现,车上还有其他一同前去的女眷。 她心中一暖,知这是怕影响她名声,便也心安理得坐下了。 途径谢湛身边时,一股极淡的檀香味萦绕。 “听闻平日里侯爷久经沙场,没想到竟是独爱檀香,倒是与一些残暴的传闻不同。” 林灿禾开口笑道。 “怎么,不喜檀香?” 谢湛看她一眼,声线慵懒。 “小女自然是喜欢的,这味道清雅应不是凡品,王爷好眼光。” 林灿禾大方回答, 她上了马车,周遭贵女打趣她一番。 林灿禾又恼又羞,一甩帕子,极淡的桂花香气飘出: “都胡说什么。” 天色将晚,皇城街暗了下来。 微弱的夜色中,一些莹暗灯火从夜中将明。 那是大齐的花灯。 大齐制灯技艺超凡,每逢十五,夜晚的时候都会亮起花灯。 游花灯已经成为大齐人民一项独特浪漫的游乐。 月色洒了一些出来,迎着下面的花灯,一场诗会举办的十分热烈。 唯独谢湛心思极淡,甚至根本不在乎林灿禾说了什么,看了什么,应答也多是微微颔首。 不过,绕是如此,谢湛将林灿禾送回府中时,林灿禾也是心思极好。 她对采星道: “侯爷虽性子冷了一些,却也有一些独特的心思。” 说着说着,她又红了脸。 “临走之时,他还要走了我的一块方帕……” …… 苏妙卿让小蝶在府门口挂了一盏小小的白灯笼。 小蝶嘟囔: “这一个姨娘,死了就死了,小姐又何需为她祭奠。” 苏妙卿只是无奈摇摇头: “有些东西,大抵前世欠的,今生终究要还的。” 这一句话让小蝶摸不着头脑,她偷偷撇一眼苏妙卿。 她家的小姐,确实是变了。 不过,这样最好。 做事雷厉风行,干脆利落,以前的小姐,总是被少爷说性格太过柔善,如此下去定会遭人欺凌。 如今的模样,正是她所希望的小姐。 其实谁也不知道,这盏白灯笼,是苏妙卿为她前世的孩子所点的灯。 那一世,她的孩子未出世就流产,那些日日夜夜的期盼终究也成了一场空。 后来,方姨娘虽被处置,可她得江赢北喜爱,无非就是被发卖罢了。 但是,这却是苏妙卿心里的一个结。 今世,大仇得报,苏妙卿心中酸涩。 念吾儿,盼吾儿。 一盏白灯照吾儿。 这其中的所有心绪,恐怕也只有她一人得知。 …… 谢湛没有行坐马车,他一步一步走的慢极,身后的披风随风烈烈飘起。 “侯爷,天凉了。” 碎月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身后,对谢湛道一句。 换来的,是谢湛懒洋洋的质问: “你是怎么办事的?” 他如上次在车里一样,将帕子扔到碎月怀里,一股清雅的桂花香气扑鼻而来。 此味道虽少见,但却独独不是上次那副帕子的檀香。 碎月一愣,接着领命: “属下再去查。” “那首诗,是母妃生前只为我所唱。” “你知道,这出现在大齐,是什么意思吗?” 谢湛虽笑,但是周身散发的威压却让碎月猛然跪地: “属下定当竭尽全力!” “若是再办不好,你就可以不用回来了。” 月色缭绕,他孤身一人走在深黑的巷里。 而远处,两道光明相互交映。 一道是呐喜的红灯笼,挂在正门。 一道是奔丧的白灯笼,挂在小小的侧门。 而那门口处,赫赫两个红色大字刺眼。 “江府。” 这灯光交映,竟是让一些回忆席卷而来。 谢湛记得那场大火,记得那天的长剑,也记的那根长矛,从远处飞来,穿透了他的母后,也穿透了他。 那是一场噩梦,跟随了他十八年。 最后剩下的,不过是胸腔处那一处狰狞的疤痕。 和自己房间角落深处,那只敢偷偷为母亲祭奠的小白灯笼。 大抵今天风大天凉,跟那天的天气一样。 否则自己断不会想起这些过往。 谢湛心想。 “你说这江府也真是奇怪。” 不远处两个路人嘀咕。 “昨天出了那等丑事也就罢了,听说那个侍妾晚上就自缢了。” “这自缢就自缢吧,就做出这种事的女人,死了还得为她挂盏白灯笼?” “昨天白天才行的喜事吧……也不嫌不吉利……” “别提昨天江少夜成亲了,我听说啊……” 两个路人说着走远,谢湛将手拢到袖中,挑挑眉看着那盏白色灯笼。 一个做错事的侍妾而已,死了就死了,倒是没听说哪家会为她奔丧的。 谢湛不再多留,抬脚离去。 在经过江府一旁的小巷时,却见一金丝萝衫的年轻少女蹲在角落,不知在埋些什么,就连他跺步走近都没发现。 再看她埋的东西,像是一封书信。 “你……” 谢湛刚想开口唤她,身后一女子厉声呵斥: “什么人!” 这一声,也让蹲着的小姑娘警觉,再回头看到身后的谢湛时吓得尖叫一声坐在地上: “你你你,你是谁!” 这小姑娘眼睛圆圆,脸蛋圆圆,黑夜中泛着懵懂的光。 如此面容,竟是江善。 “嫂嫂!” 江善也看到了谢湛身后的苏妙卿,一路小跑跑到苏妙卿旁边,敌视着看着谢湛,大骂一声: “”登徒子!” 谢湛心中无奈,转头想解释,却意外撞进一双波澜无惊的眸子里。 那女子身量纤纤,只单披一身藕粉色斗篷。 脸颊被风吹的微微泛红,柳眉紧拧,唯有那双眸子,在这稚嫩姣好的面容上灼灼发亮。 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 往后的谢湛所说,初见她时,她那双眸子里充斥着世间万物,如直冲云霄的瀑布那般震慑,也如那沉寂万里的白云那般沉稳。 她似乎经过了许多时空,在看花,看海,看这人生百态。 仔细看去,那双眸里,却只余她自己。 就算见惯了战场之上那些厮杀的眼睛,谢湛也还是被惊住。 “你是何人,深更半夜在江府门口想要对我府女眷做什么?” 苏妙卿冷声开口,皱眉看着谢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