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有一点心动
一阵风吹过,几片银杏打着旋缓缓落下。 少年清澈的眼眸中仿佛揉碎了日光和金黄的银杏,温柔与干净满溢。 这一刻,晏姝感觉到心口剧烈的跳动了一下,十分明显的异动,让她难以忽视。 谢敛眨了眨眼,对上晏姝的视线后眸光更亮,蹭的一下坐起身,“殿下!” 晏姝心中一悸,不着痕迹的错开目光,轻咳一声,道:“本宫来接你回皇宫。” 谢敛立刻起身走到她身边,脸上满是乖巧的笑意,正要说什么,神色突然一僵。 虽然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要盯着他看,但晏姝的余光还是忍不住落在少年身上,自是没有错过少年这一异样。 “怎么了?” 谢敛垂下眸子,薄唇用力抿了抿,低声道:“殿下身上有其他味道。” 嗯? 晏姝下意识地轻嗅了下,却并未闻到什么味道。 谢敛垂在身侧的手用力捏紧了衣袍,想到什么,唇色白了两分。 长公主殿下身上有一股清淡的竹香,他以前从未闻到过这股味道,但脑海中却莫名浮现出昨夜那个青年的身影。 所以长公主殿下是去见他了吗? 胡思乱想之际,他的手被一个温软纤细的手拉住,谢敛瞳孔一颤,所以的心思瞬间消弭。 “手这么凉,谁让你躺在外头的?”感受到掌心少年微凉的手,晏姝眉头轻蹙地看着他有些苍白的唇。 “我想……”谢敛嘴唇翕动,轻轻说出几个字,“我想能第一眼就见到殿下。” 自打晏姝揭破了他的心思之后,他胆子变得更大,说这些撩人的话也越发的熟稔。 晏姝握住谢敛的手一僵,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咬了一口一般酥酥麻麻,这种感觉很奇怪,让她顿时有些无所适从。 但晏姝一贯情绪淡然,她只不着痕迹的松开了谢敛的手,将手负到身后,目光微移,“想见本宫你随时可以见,可若你染了风寒,日后恐怕想见也见不着。” 她这话是有恐吓谢敛的意思在。 上辈子谢敛无人照料都能活到成为西襄新帝,这辈子有她照顾着,怎么着也一定会比上辈子活的久。 想见本宫你随时可以见。 谢敛满脑子回荡着这一句话,他垂下眼帘,眼瞳里闪着细碎的光,唇角压不出的往上扬。 直到与晏姝一同离开长公主府,谢敛才晕乎乎的想起来,他本是想问长公主身上那股竹香是怎么回事的。 但长公主坐上马车后便略显疲惫的阖上眸子,他实在不忍打扰,便乖巧的蹲下来将手轻轻握住了她的小腿。 晏姝眼皮子一动,闭着眼淡声开口,“谢敛。” “殿下太辛苦了。”谢敛轻轻揉捏着她的腿,“我给殿下揉一揉。” 这两日她加起来休息了不到六个时辰,松懈下来满心的疲惫便如同潮水一般涌了上来,更重要的是—— 这家伙按的怪舒服的。 晏姝阖着眼眸,嘴角几不可察的勾了勾。 别说其他臣子,便是郁家人也没有想到长公主在郁府遇个刺就能让郁家瞬间倾覆,被关押在牢房里的一众女眷各个扒拉着牢门哭喊着冤枉。 郁修齐与郁夫人被单独关押在重刑犯关押之地。 郁修齐扶着郁夫人坐在角落发霉的稻草上,发丝凌乱,一贯整洁的衣裳上沾满了灰尘。 郁夫人伤了脊骨只得寻常大夫开了两副药止疼,眼下连起身都做不到,虚弱的靠在郁修齐怀中,神思却比先前都要清明。 “齐儿,此事可还有转圜的余地?” 郁修齐神情复杂,嘴唇动了动,半晌才声音沙哑道:“我不知道……” 祖父与父亲尚未让他亲手参与贪墨之事,是以他并不知道那些银子究竟是原本就藏在郁家的,还是长公主弄过来的。 比起后者,他心中更倾向于前者。 祖父与父亲做事素来谨慎,若是将银子转移出去那定然是转移到了一个万无一失之地,连景皇的密阁眼线都未曾查探到的地方,怎么可能被长公主查到了。 “快走!你还当你是尚书呢!别磨磨蹭蹭!” 一道呵斥伴随着锁链的响动声打断了郁修齐的思绪,他猛地抬眸看向牢房外,便见狱卒压着两个身穿囚服,手带锁链的人往更深处走去。 刑部大牢的最深处关押的都是死囚犯。 郁修齐表情大变,惊慌的将怀中的郁夫人撂下,几步奔到牢门旁喊:“祖父!父亲!” 一直垂着头的郁信然和郁宏义二人骤然抬头看过来。 郁信然脸上写满了憔悴和颓靡。 郁宏义看着一脸狼狈的儿子,嘴唇颤抖起来,“齐儿……” “祖父!父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郁修齐着急的开口。 郁信然浑浊的眼眸里闪过一抹暗色,他没有回答郁修齐的话,只垂下头任由狱卒推搡着他继续往前走。 郁宏义却开口求了狱卒,“大人,我想临死前跟儿子说几句话,求您通融通融。” 说着,将脖颈间挂着的玉佩取了下来,递给狱卒。 狱卒打量了一下这块玉佩,思索两秒冷冷道:“快着点老子去喝盏茶就过来!” 郁宏义连连点头,隔着牢门与郁修齐对视,他叹息一声,问道:“齐儿,你和你娘还好吗?” 郁修齐身子一僵,让开了身子让郁宏义能看得见牢房里的情形。 郁夫人自是听见了他的声音,但她实在虚弱至极,躺在稻草上目光哀戚的看向郁宏义。 郁宏义眸光闪动,愕然道:“齐儿,你娘她这是怎么了?” 郁修齐握紧了拳,隐忍道:“娘一时失言冒犯了长公主,便被长公主的人踢断了脊骨。” 郁宏义脸上迅速的闪过一抹阴冷,他很快掩饰了下去,叹气一声,“你娘糊涂啊。” “齐儿,都怪爹和祖父连累了你们,你好好照顾你娘,就算皇上下旨斩了我们一家人,在阴曹地府咱们也能团聚。” 郁修齐眼眸中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向后踉跄了几步,喃喃道:“事情当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这时,折回去喝完了一盏茶的狱卒头子走了过来,催促着郁宏义赶快走,郁宏义深看了郁修齐一眼,转身之际轻声道: “我们一家人曾相约得了空去相国寺上香,这一天怕是等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