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小半日的时间,看着那些忙碌的弱势之人,听着内侍的低声阐述,段暄钰内心极受震撼。 “当真的吗?”他仍是不敢相信。 内侍点头,苦笑说道:“殿下,奴婢是十七岁入宫的,所见不公不平险恶之事不胜枚举。” 那会儿,霁王妃还未出世呢。 张家是善事之家,却也有他们所行善不到的地方。 而且,如此开庄收容这些人,也只有霁王妃在做而已。 内侍笑说道:“所以,与之相比,她们很是幸福,有安稳的居所,有暖和的新衣,一日三餐温饱不愁,还能依靠双手赚钱。” 哪怕弱者,所赚不多。 却是当初有些人求都求不来的。 霁王妃当真是……让人打心底里敬佩。 段暄钰抿着唇,突然起身说道:“我想去看看。” 内侍一愣。 “殿下?” “我想去看看,看看你说的不平事,看看你说的凄苦。”他起身匆匆走。 走到空地上,来到皇叔的面前。 段暄钰拱手道:“皇叔,我想出去一日。” 段渐离看了眼屋内,支起的窗棂,能看到张汐音执笔书写的认真形容。 “做什么?” “看人生百态。”段暄钰很认真的说道。 段渐离突然就笑了。 他点头,对尺术和刀烈说道:“你们陪着他去。” 尺术刀烈施礼应是。 当即骑马出发。 内侍也跟着去了。 —— 皇宫里。 太子没有上朝,誉泓帝知道他外请出了宫又回宫。 “说是伤了,伤在脸上不好见人。”方凌盛说道。 陛下上朝,他瞧着太子没在殿内时就差人去问了。 誉泓帝蹙眉:“伤了?可说怎么伤的?” 方凌盛摇头:“太子殿下没说。” 没说,是不想说还是等着人去问? 誉泓帝:“让他来。” 方凌盛应是,叫人去传太子。 镜子里的脸除了抓伤还有红肿,誉泓帝吃了一惊。 “谁打的?”他问。 段暄鸣垂眸说道:“父皇,儿臣只是小伤,休养几日便无碍了。” “孤问你谁打的?”誉泓帝沉声道。 段暄鸣抬头看了眼誉泓帝,低下头去。 “是,九弟。”他说道。 小九? 誉泓帝蹙眉。 “所以,你去了半日不到就回来,便是跟你弟弟争斗了?”他问。 段暄鸣:“是儿臣言语不当,惹怒了九弟,请父皇责罚。” 誉泓帝看他不愿意说似的,就让方凌盛去问跟去的内侍太监。 很快,方凌盛回来了,还跟着那内侍太监。 内侍太监跪下叩首。 “你来说。”誉泓帝说道。 内侍太监就说了。 “…九殿下当时不知是怎的了,打伤了太子殿下不止,还要继续打。好多人上去才将人拉开的,当时许多人都在,王爷也是看到的,太子殿下并未还手,忍着疼痛不舍得打九殿下…” 誉泓帝就看段暄鸣:“他说的可是事实?” 段暄鸣还是说道:“父皇,是儿臣说错了话,不怪九弟的。” “都成这样了,你还替他说话。”誉泓帝说着,又道:“去太医院取好的药膏,别留了疤。” “回去吧,近几日也别上朝了。” 段暄鸣应是。 回到东宫,段暄鸣看着铜镜中自己的凄惨模样,满意的摸了摸。 内侍太监将药膏取回来了,帮他涂抹。 “殿下何必再多伤这几处?下巴这两道就够吓人的了。”他小声说道。 段暄鸣垂眸道:“胡说什么?这是九皇子打的。” 内侍太监抬手打了下自己的嘴,应是不敢再说。 段暄鸣受伤的消息传到正阳宫。 李皇后亲自过来。 看到他脸上的伤也是惊愕:“竟是这样严重!” 说着,让宫婢拿出药膏。 “抹这个。”李皇后说道。 内侍太监接过了。 段暄鸣笑说道:“母后,我没事,这点伤势养几日就好了。” 李皇后叹气,坐下来就说道:“怎么就打成这样了?” 段暄鸣依旧是笑着摇头:“九弟也是无心的。” 他这样说,别人听的可不是这样。 李皇后看他:“你总是这样,替别人说话苦了自己。” 段暄鸣低头:“他还小。” “八岁,已是不小了,再过两年就是少年儿了。”李皇后说道。 所以这不是无心,这是有意了。 太子被九皇子打伤的消息很快传开,并传到了芷漱宫中。 温皇后听完,气笑了。 “他们这是打量我儿不在宫中,先将话说出来了,再假也是真的。”她说道。 模棱两可的话最是容易误导人,话出口是一个人,听的人听到的意思又是不同,再传出去就更不一样了。 温贵妃一时间焦急了。 素芳嬷嬷低声道:“殿下打太子定然有原因的,此事只怕还得等殿下回来,或者叫人去问问王爷和王妃才是。” 此事看似是小事,可只要不管,不出两日,便成了段暄钰一个人的错了。 思及此,温贵妃起身就出去了。 温贵妃来到长盛宫见誉泓帝时,李皇后也在。 温贵妃施礼,便问及李皇后太子伤势如何? 李皇后头一回在誉泓帝的面前对温贵妃没有好脸色,冷着脸说道:“都要毁容了,虽说九皇子只有八岁,可八岁也不小吧,在国子监回回考第一,却没学到控制情绪吗?你平时又是怎么教的?” 温贵妃就说道:“是臣妾的错,只是皇后娘娘所言臣妾不认,钰儿最是知理懂事,也绝非是脾气坏的人。臣妾身为他的亲娘是最知道的,陛下,此事,还是等钰儿回宫再说,听钰儿自己说。” “他能说什么?你的意思是太子撒谎吗?那些看到的内侍太监都撒谎吗?”李皇后质问道。 温贵妃像是被李皇后的言语吓到的样子,看向誉泓帝就显得很楚楚可怜了。 李皇后顿时脑子嗡的一下。 这是她以前惯对誉泓帝用的,没想到她换了个态度,就被温氏给学了去。 看誉泓帝的眼神,李皇后暗暗咬了咬后槽牙。 真是个贱人,只会东施效颦这等下贱手段。 “此事确实不能听一面之词,也不是说太子或是内侍撒谎,只是各人心思不同。”誉泓帝就说道:“此事暂且搁置,等钰儿学归再说。” 温贵妃立刻谢了圣恩。 李皇后也只能起身施礼应是。 走出长盛宫,李皇后看着温贵妃那仍旧胆小娇弱的模样,冷声道:“贵妃如今是越发的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