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很快套好,张汐音重新吃了点粥暖胃,出门去了。 她吐出来的东西换了个小罐子装着一点,被香叶藏在袖中。 到了保济堂,坐堂的大夫廖梅正在给病人看诊,见到她来,便让药童将人先请进内院。 内院茶室的旁边还有好几间供病人休息诊治的诊室,张汐音并不是来看病的,药童请她进了茶室,施礼道:“东家请坐。” 没错,这保济堂也是张汐音的产业之一。 张汐音靠着椅子,伸手出来。 戴妈妈将随身带着的医书递过去:“姑娘如今确实要学些医书了,不说能救死扶伤,能看出一些小人阴招也好。” 香叶看着手中的小罐子,还是觉得不可思议的问:“姑娘,那菀娘子当真下毒了?” 看到姑娘抠喉咙时,她整个人都吓到了。 张汐音手里捧着《付安妙方》,翻到放了书签的页面接着看起来。 “不确定,所以来看看。” 戴妈妈咬牙:“这些个畜生。” 骂再多也无用,不过是口中泄愤而已。 张汐音平静的看着手中医书,细细研读。 隔着一墙的另一间诊室内,却有两个人听得震惊。 尺术欲言又止,又怕被隔墙的三人听到,一时间憋得很是难受。 他看着躺在竹榻上胸口扎着银针的王爷,无声张嘴:定安侯府少夫人。 段渐离自然知道,他示意尺术不要说话,听着隔壁仍旧交谈的三人。 过了半晌,有人来了。 香叶去开门,廖梅走进茶室,对张汐音施礼:“东家。” 张汐音对她笑道:“廖姐姐坐。” 廖梅在她对面坐下,香叶将小罐子放在她面前。 香叶:“廖大夫,您看看这里面是不是有毒药?” 毒药? 廖梅惊了一下,看着小罐子里的燕窝汤,人参味儿很重,一时间闻不出其他的异样。 她看张汐音,不敢置信的问:“东家,定安侯府要毒害您?” 张汐音没点头也没摇头,说道:“你看看这里面是否掺杂了什么东西,让人服下之后,会出现心悸胸痛,酸软无力,久而久之会咯血等症状的药物。当然,银针是测不出来的。” 廖梅伸手指沾了点儿,正要尝。 张汐音拦住她的手:“别,这是我吐出来的。” 廖梅愣了愣,随即失笑道:“东家,若是慢性毒药,必然是需要日积月累,这样,你这几日再拿一些过来,不过最好不要有人参了,这样好分辨气味。” 张汐音颔首:“嗯。” 突然,廖梅看到张汐音手中的书,眸光闪闪。 “东家,您这书是……” 张汐音将书本摊开,说道:“这是宫中太医院付太医的医药手记。” 廖梅心都颤了,想看的眼神藏不住。 张汐音有些失笑。 “廖姐姐想看,回头我问过付太医他老人家,若是他乐意,我便手抄一份给你送来。” 廖梅连连点头,医者最想要的便是更多医术知识,太医院的付太医何许人也! 能得他的手记抄本,那真是太好了。 廖梅起身施礼道:“有劳东家了。” 张汐音道:“后日我再来找你?” “好。” —— 慢性毒药! 周家竟然如此阴狠,给自家的少夫人下毒? 隔壁的人已经离开。 尺术怀疑的问:“王爷,您说是不是真的?” 段渐离闭上眼睛:“想知道答案,后日过来便知。” 保济堂的大堂,廖梅刚坐下继续诊治病人,便看到师父背着手进门。 廖梅起身过去施礼,喊道:“师父,您不是回去了吗?” 丰大夫捋了把下巴的白胡子,说道:“内院诊室还有病人呢,我是回去取了点药。” 此话一出,廖梅整个人都愣住了。 内院诊室有病人?哪间?是谁?大宝怎么没说?方才她和东家说的那些话…… 廖梅脸都变了色,急急问:“师父,是谁?” 丰大夫疑惑看她:“你问这个做什么?” 廖梅吞了口唾沫,将丰大夫拉到后面小声道:“方才东家来了,就在茶室。” 丰大夫看她神色紧张,面色也跟着凝重起来。 “东家来做什么?你们说了什么?” 廖梅:“师父,你来看。” 她走进旁边的药室,将一个小罐子递给丰大夫。 “这里面,师父能看得出有什么东西吗?东家觉得有……毒。” 毒? 丰大夫面色一沉,低头看罐子里的东西。 燕窝人参汤,看燕窝的质量是上乘的。 “有人给东家下毒?是谁?” 廖梅摇头,她不确定是侯府的谁,或者可能是整个侯府。 丰大夫闻了闻,冷笑一声:“虽然这里面用上好的人参掩盖住了药的气味,但闻得出有蒲益草。“ 师父好鼻子。 廖梅疑惑:“只有蒲益草吗?” 丰大夫仔细闻了闻,点头:“只有蒲益草而已,也不知道东家平素里的吃食都有哪些,不好判断是哪一种。” 廖梅却道:“能跟蒲益草形成慢性毒药的确实不少,石龟子,银灰散,金银藤,不管是哪一种,反正在燕窝里放蒲益草本身就有问题。” 丰大夫搁下东西,让廖梅不用多想。 他去内院的诊室,看着坐在竹榻上的王爷,上前揖礼。 他直言问:“王爷,方才王爷可听到了什么?” 这没什么不能言的,自个儿东家被人下毒,只要有确凿的证据,少不得要告到官府。 皇家里面除了陛下之后,就霁王最厉害,叫霁王知道了也好。 段渐离颔首,想到那个容姿卓绝的女子,便问道:“周家当真对他们的郡夫人下毒吗?” 丰大夫叹了口气,一向平和无波的脸上也盛满了怒气。 “是的,燕窝人参汤中有少许蒲益草的味道,蒲益草加石龟子可叫人心悸胸痛,浑身无力,随着毒性的累积,中毒之后便会咯血,卧床不起,最后身体累败死去。若是加入银灰散……” 尺术一惊,说道:“这症状……” 丰大夫看他:“怎么?” 尺术看一眼自家王爷,便继续道:“方才郡夫人便是问的这个症状。” 那意思就好像她知道若是中毒自己会如何,可她却又似乎……不知道是什么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