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渐离和张汐音到底还是被留下来了,段暄钰请他们晚一日离京,多帮忙看看。 两人自然是同意的,到底身为长辈,晚辈们的事情他们得帮着看看,兴许能拿个主意。 张汐音躺在竹椅上,香叶正仔细的用桂花头油给她护法,满屋的桂花香。 柔顺的乌黑秀发垂落到地上的水盆里,在水中绽放如绸缎办丝滑。 段渐离坐在一旁,绕着她的手指按揉,一边说:“说不准,毕竟仇怨不是说了就能了的。” 谁也不能替惠太妃做主,便是永和心中也是存着怨气的。 谁能不怨呢,那个孩子,到底是顶好的。 说起永华公主这个大侄女来,段渐离其实印象不多,毕竟他十三岁便上战场了,一去十年回京的次数屈指可数。 但哪怕印象不多,记忆中却是个极其孝顺聪慧的,惠太妃很是喜爱这个女儿。 张汐音听着可惜。 “你呢?”段渐离问她。 张汐音一怔,便眯着眼看房梁顶上,视线有些不聚焦的想着前尘往事。 好久远了,但一点也不妨碍她内心所想。 她说:“我能解了心结,不过是心结都消散了。” 她亲手杀了李馨婉,亲眼看着李悦菀死在面前,也是她亲手射杀了李家父子。 无论是哪一点,她心中都是畅快的,报仇雪恨方能了了仇怨。 —— 第二日,大家再次齐聚一堂。 三个孩子经过一夜的相处,其实并未多大的变化,宋有真和檀二小子已经讨厌着梁永安。 段淑贞一夜未睡,眼底透着乌青,神色疲惫憔悴得厉害。 惠太妃和永和公主亦没有怎么睡,惠太妃眼都是肿的,可见哭了一夜。 段誉泓叹了口气,问她:“你意欲如何?” 惠太妃咬了咬唇看向段淑贞:“冤有头债有主,此事是李氏所为,可她到底知情。妾身无法释怀。” 温太后握住她的手,轻轻的拍了拍。 “可她也罪不至死的。” 而且还是段誉泓的女儿,此事当真是不能…… 惠太妃说道:“永华已死,李氏也死了,大仇得报。可她,也不能就这么放过了,若是她这般都能放过,便是给孩子们做了先头,日后知事不报,包庇祸行。” 惠太妃顿了顿,说道:“妾身要她从今往后,日日吃斋念佛,每日抄一份金刚经烧于永华牌位前,并,不得出长公主府。” 从今往后,便是幽静长公主府不得外出,吃斋念佛抄经,日日如此。 惠太妃想了一晚上便只想到这个吗? 温太后叹了口气,她到底还是个绵软的人,也是念在当年段淑贞年纪尚不够大,不够成熟。 段淑贞跪下来对着惠太妃磕头,哭着道了谢,并发誓一辈子为皇长姐诵经念佛,直到动不了的那一日。 惠太妃别开视线垂垂落泪。 大人的恩怨就这般了,余下就是处置三个孩子。 宋有真和檀二小子先口出恶言也是先动的手,是大错。梁永安还手,无错。 宋有真和檀二小子需得给梁永安道歉,再握手言和,日后不得再出恶言。 宋有真不服气,小小年纪仰着头颅,说道:“他……” “嘭!” 桌子被拍得震天响,段暄钰一脸的威严看着宋有真。 “长辈的恩怨与你们何干?若是人人都如你们这般,这家族宗亲之间可还有情可言?长辈恩怨长辈自己会处置,你们身为晚辈,不说要如何亲友和睦,却不能如此仇深似海针锋相对。” 他说着,喝道:“若是不明白,那便想明白为止,国子监的先生们教导的道理你们也学了,难道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宋有真顿时鹌鹑一样。 皇帝舅舅发了大火了。 檀二小子更是大气不敢喘一声,陛下从来对他们都很温和的,这还是第一次看他发这么大的脾气,好吓人啊! 段暄钰说道:“来,把三人送到国子监去,叫先生们好好跟他们讲讲道理,不明白就说到明白为止。” 内侍进来应是,把三个孩子带下去了。 段淑贞心疼的看了眼儿子,却知道段暄钰此做法是最对的。 惠太妃则待不下去了,她是不要段淑贞的命,却也不想多看她一眼,随起身告退离开。 永和公主陪她回去了。 段暄钰则说道:“二皇姐,长公主府已经收拾出来了,明日便会有嬷嬷送你过去。” “多谢陛下。”段淑贞施礼。 今非昔比,她也不敢跟段暄钰套姐弟的近乎。 段淑贞也出去了。 张汐音和段渐离还在,两人只是坐着一直都没有参与,好在也不需要他们参与。 惠太妃心软了,说起来也没多为难段淑贞。 段渐离说道:“既然事了,那一会儿我们便出宫离京了。” 段暄钰很是惊讶。 “皇叔,皇婶,这般着急么?你们便是在京中久住又如何,这里便是你们的家,谁还敢多嘴说了去?我便不饶他。” 段暄钰也是极护短的。 段渐离笑说道:“总归是要分开的,晟儿在京中辅佐你便好,江陵也有许多事情需要我们去处理。烟国那边的事情,只要有事我们立刻便来。” 国有事,招必回。 段暄钰很是不舍。 倒是段誉泓年纪越大了看得越开,以前他也是极不愿意弟弟去江陵就藩的,只是规矩必须要守。 可如今也明白,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人生过客来去匆匆实乃常事,坦然接受便好。 午时过后,就这最大的太阳直接出发。 马车就有三辆,并着跟随的骑马护卫二十多人,都是精锐离开。 段暄晟在城门口送别父母,直到马车消失在视线,他也翻身上马,带着身后的十多个精锐离开盛京,前往南胤去。 南胤这边。 梁景生顺利登基,在诸位大臣的拥蔟下坐稳了帝位,并将不满的几个同族给斩杀了。 他的狠戾和血腥叫好些人都吓坏了,更是没人敢有意见。 对此,梁景生很是满意。 “诸位都是南胤的肱骨大臣,如今朕为皇帝,这南胤便是朕的天下。” 他也效仿大誉的新帝,该称呼为朕。 而且,看着下方的大臣们,他一下颁发了许多政令。 其中一项,让大臣们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