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废后?”南宫皇后笑了,“陛下,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国将不国,何来帝后?” “皇后若执意不听话,你觉得仅仅是废后这般简单?”宣延帝看着她,“皇后想要让多少人跟着你陪葬?朕可以立即将文德宫宫众斩首于此,皇后信否?朕若令人将念和那颗脑袋塞入你怀中来,你可怕?” “皇上!”南宫皇后双眉怒皱。 “我劝你,安分当你的皇后,”宣延帝松开她,“给我坐好!” 他的手劲极大,捏的南宫皇后手腕发痛。 南宫皇后揉着自己的手腕,怒目望着他。 很早很早之前,南宫皇后便觉得宣延帝变得不认识了,可从来不曾如现在这般陌生。 他可能真的会这么做,将这些人斩首于此,血染大安长道,大安不安。 “传天荣卫陆明峰,禁军薛岱,”宣延帝扬声说道,“速去。” “是!”式道候应声。 “包卿。”宣延帝又说道。 坐在外边的奉车都尉回身跪下:“臣在。” “还拿的动刀吗?”宣延帝问道。 奉车都尉面无表情,点头:“回陛下,臣拿得动。” “半个时辰内,我要看到那女童的人头。” “陛下!”南宫皇后怒道。 “闭嘴。”宣延帝冷目望她一眼。 “是!”奉车都尉应声。 …… …… 越来越多的百姓聚拢而来,快要冲破京卫的防护。 许多人高声叫着“大人”,求他们做主,问他们发生了什么,让他们救救黎民。 这里大人太多,不知是在叫谁。 但也正因为人多,所以众大臣站在这里,底气越足。 士兵们碰不到朱岘,亦碰不到被沈冽护在身后的女童。 双方僵持,荀斐冷笑的看着沈冽。 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你可知这里有三万禁军,五千天荣卫,还有各大京卫和金吾卫,羽林卫,这里是皇城,是天子脚下,而天子,他就在这。 逞一时之能,却不知即将插翅难逃! 这时,前方本也已停滞的队伍,忽然重新朝前走去。 “看来皇上不会来了,”卞石之看向朱岘,说道,“朱大人。” 朱岘看着前方队尾的士兵,握紧手里的拳头,忽的扬声说道:“好!” 这一声喝,中气十足。 众人的目光都朝他望去。 朱岘爬上马车,立在高处,看着前头的队伍,体内热血澎湃。 “李据!”朱岘叫道,“你这个昏君!” 众大臣瞪大眼睛。 百姓们再度炸开锅,一片沸腾。 卞石之惊道:“朱岘!” “你胡说什么!”礼部尚书张浦翔抬手指去。 站在这里护他是一回事,为的是气节,风骨,敬他的孤胆,狂勇。 可他怎能在众目之下,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 有人甚至要去拉他:“朱岘,你下来。” “梁乃!”还有人朝人群里面快将脖子缩在衣领里的京兆府尹看去,“梁乃,朱岘可是你的手下!” 朱岘热血冲头,手脚发抖,一颗心激动难平,语声都颤抖了:“昏君!昏君!你滚回来,你滚回来给我抬起头看看上苍,看看这青天,你愧不愧对它!” 朱岘朝天指去。 “朱大人,”夏昭衣也开口说道,“你平复一下。” 主要怕他太激动,容易撑不过这一口气。 因情绪波澜巨大而出意外的人,着实太多。 朱岘面部涨得通红,望向大道两旁的百姓,大声说道:“我,京兆府少尹,朱岘,我是你们的父母官!” 百姓们渐渐静下,抬眸望着他。 “平日你们的冤屈,你们的案子,皆由我受理,今日,我也要告状!” “我要告李据,我要告满朝文武,我还要告你们!” 朱岘的手朝他们指去,眼眶跟着红了,热泪噙出。 “朱大人……”夏昭衣担心的上前一步。 “我告李据,他残害忠良,滥杀无辜,德不配位,奸佞恣睢,好饰偏听,贪权懒政,弃德信,失良知,祸乱天下!” “我告满朝文武,就是你们,你们忘恩负义,冷眼旁观,坐享定国公府以命换取的太平富贵,奢靡无厌,毫无作为,不知羞愧!” “还有你们,我告你们这天下百姓,你们胆小怕事,懦弱无能,愚昧无知,以血肉供养他们这群敲骨吸髓,不知饕足,玩弄权势的蛆!” 朱岘疾言说道,胸口剧烈的起伏。 所有人看着他,万人无声。 朱岘不擅强记,但当初女童的字字句句,他大部分都记得。 午夜梦回,反复惊醒,字字如鞭,他忘不掉。 夏昭衣眼眸红了。 “把他捉下来,就地正法!”荀斐厉声叫道,他的声音也在颤抖。 从震撼中回神,他怎么都想不到有人会这般大胆,这般狂妄。 “来啊!”朱岘望着他们,“尽管来,爪牙鹰犬,助纣为虐,你们一个个,都是狗东西!” “朱岘!!!”荀斐喉咙快要撕破。 “让你们看看,这里面是谁!”朱岘说道,“都睁大眼睛看看!” 他握住身后的车帘,猛然一扯,车帘掀起,周遭灯火映入进去,照亮车厢里面的人影面孔。 一共,四人。 看清最前面的老头后,众大臣全都惊呆。 “安太傅!” 江平生也傻眼,迟迟找不到的江平代,竟在这里。 安秋晚蓬头散发,狼狈至极,双手双脚被捆绑着,他的嘴巴被塞着厚厚一团棉布,后背还有一根笔直的木头。 这木头,让愤恨发抖的他现在想垂下头都办不到。 “说得好!!”人群后边忽然响起一声高喝,极为洪亮。 朱岘几乎第一时间认出这声音,赶紧回过头去。 “朱大人,说的太好了!”魏从事大步走来,眼睛含泪,“我把这个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