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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一个耳光

娇华 糖水菠萝 2828 2024-07-15 11:01
   夏昭衣的力气不大,这么支着门,其实毫无威慑。   可是凤姨看着她的眸子,硬生生的没了合门的气力。   女童的眼睛很平淡,根本没有喜怒,她却读出了一丝轻狂与不屑。   “他们,是杀人不眨眼的马贼啊。”凤姨有些不自在的说道。   “那你杀人的时候,眨过眼吗?”   凤姨错愕。   “我本可以早就离开,我留下是因为我不忍,就算我喊了官兵来剿匪,你想过你们会是什么下场吗?或被这些马贼先杀尽,他们不好过了,又岂会留你们潇洒。或被官府论作同谋处置,年幼女童许能逃过一劫,可是你们这些仆妇就算不被砍头,也得落个被流放的处置。而你呢,你觉得你会有流放的待遇吗?甚至,”夏昭衣缓缓道,“那些曾受过你压迫的人会出来指认你,泼你一身脏水,你连砍头的待遇都不会有。”   凤姨听着心悸,眼睛都变直了。   她恍惚想起了许多许多年前,她跟着师傅从药堂出来给人问诊,经常在路过菜市口时,能遇上罪犯行刑。   她不敢看,捂着耳朵大步跑在前头,仍能听到身后传来的凄厉惨叫。   回去后,人散了,地上徒留一滩被水冲过的血渍。   冲不掉的,冲多少次都那样刺目。   那些鲜血也常常入她的梦,醒来一身冷汗,她便揪着被角一动不动,等着天亮。   那时,她才多大?   凤姨的模糊视线落在面前的女童身上,渐渐聚焦。   那时的自己,也有一双这么清澈的眼眸吧。   如春风溪水,香水青桃。   对未来也有太多期许。   邻家小哥高大的身影,说书先生话本里的郎君良人,那些打马而过的江湖少年侠客,都曾让她情怀初动。   也曾为不平事不平,为欢喜事欢喜,喜怒形于色,何须藏深浅。   岁月如阳光灿烂的湖光,倒映着沿岸的棠梨鸢尾,那些盛世年华的过往,如今她只能在水里抬头仰望。   她在窒息着,能见到的只有水面上的涟漪,蓝色波纹轻颤,模糊而缥缈。   这样的怅然以前不是没有过,不知为什么,那时是绝望和无望,如今却是失落。   “你们就没有一点准备?”小厮的叫骂声复又响起,“偷懒成这样,胆子真的肥了!”   “快把爷的酒肉先端上来,夫人少爷们的也快弄,谁他妈有心思等你们拖拖拉拉!”另一个小厮也骂道。   又累又困,他们脾气比往常还要暴躁,心情差到极致,偏这些妇人一点眼力都没有。   “还慢吞吞!”   看到前面的女童还在井边动作笨拙的洗菜,三广几步快走,揪住女童,发泄般狠扯她的衣服和头发,再往地上摔去。   女童惊惶的叫声响起,其他人只是各自躲远一些,唯恐也受打骂。   凤姨抬眸虚望着那边,神情茫然。   “我最后问一遍,凤姨,你要不要走,若要走,我可以再留一晚。若不走,那我现在便离开,但凡闲事,我从来只管一次,不会回头的。”夏昭衣又道。   静了小片刻,凤姨低声道:“我,我不敢。”   夏昭衣心下微叹,说道:“你手里面拿着的,是吴达的令牌和玉佩,这个人,你们当初怕不怕?”   “怕。”   “那现在呢,还怕吗?”   凤姨垂头摩挲着手里的令牌。   “他已经死了,是不是山上所有的马贼们都死光了,你也没有勇气离开?你不是怕他们,而是怕你自己心里的他们吧。人为奴,身不由己,那没办法,可你的想法也甘愿为奴了,才是真正的可怕。”夏昭衣又道。   她不喜欢说这么多话,更不爱与人说教。   但钱千千说,之前凤姨曾在卞夫人面前替她护短,虽然她不需要凤姨为她这么做,可想象当时情形便也知道有多凶险。   还是同先前那样,她便当承了这份恩。   凤姨定定望着手里的令牌,目光扫过上面的刀剑砍痕,粗糙的手指轻轻去抹。   “阿梨,”凤姨轻声说道,抬眸看着夏昭衣,终于下定决心,“我赌了。”   的确是赌。   她并没有见到过阿梨说的那个侠客,也尚未确定这女童所说的话是否可信。   但是两者相比,留下继续暗无天日,如狗般卑贱。   而离开,大不了就一死。   再被骗,还能比如今更糟糕么?   而既然是赌,赢面自有一半,如若真能离开,那她所面对的将是什么样的生活?   这种期盼,让凤姨的血再次滚烫了起来。   夏昭衣一笑:“好,就当是赌。”   “我要怎么做,现在就可以开始准备了吗?我们什么时候走?我现在去找余二娘?”凤姨问道。   夏昭衣抬头看着天色,左手拇指在食指,中指和无名指上轻点,是可以开始准备了。   她望回凤姨脸上,说道:“凤姨,可能是我不善言辞,没有表达清楚,所以让你误会了。”   “什么?”   “我说的走,不仅仅只是我们,你莫不会以为我就带着你,再有余妈和钱千千,我们四人一起离开吧?”   凤姨微顿,她确实是这样认为的。   她之所以认为阿梨会带上她,是因为她和余妈走得近,瞒不住她,索性不瞒。   而且她是个后院管事,可以做很多安排,比如支走谁,比如要谁去忙活些什么。   不然,以她和阿梨的交情,怎么会带她?   “我一直想的是,要么我一个人走,要么我带所有人走,你是核心关键,所以我才来询问你,你可能误会了。”夏昭衣又道。   “所有人?”凤姨想都不敢想,“你要带我们所有人离开?”   “既然赌,就赌的大一些啊。”夏昭衣笑起来,微微抬手,指着天空,“今天我们就以天地为局,以命为筹码,赌上这一把。”   ·   “隔夜的?为什么是隔夜的?!”四广暴躁的拍桌,“你们鼻子闻不出味吗?”   方大娘不想过去了,用眼神示意旁边的几个仆妇过去。   可是这种情况,谁敢去找死?   “老子们辛苦了这么久,你就给我们吃这个?”三广将碗砸在地上。   瓷碗碎开,迸溅的碎片往四周飞去。   落在地上的米饭让好多人心疼不已。   “想吃吗?”三广怒喝,“跪下去舔了啊!”   方大娘沉下脸,当没看到,压着口气继续干活。   这时一个人影,从大院西南角疾步走出,众人看了过去。   三广和四广也抬起了头。   “啪!”   凤姨扬手,一个重重的耳光,直接落在了三广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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