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知法杖将神巫山积压几千年的玄冰之力,一股脑的释放出来,整座神山的上半截,尽被寒冰凝结。 冰层冻结了第二层与第三层之间的云海,下两层的修士,仰头时除了一片白茫茫的浮冰,就见不到其他东西。 以这片将神巫山一分为二的冰层为底,上三层的修士又被笼罩在一片冰天雪境中。 玄冰如穹顶,笼盖千里,四野茫茫,一片晶莹。 山壁上的冰镜尤自喷发寒光,溢出的寒气扰动南疆气象,整个中天部飘起大雪。 先知法杖宣告着来者的身份,持幡顿有悔悟不及之感,与左右两位先天分别对视一眼,道: “我来降住这件法器,你们联手攻击他。此人打开天门不过一个时辰,还来不及修行什么太厉害的本事!” 说完袖子一抖,向两位先天分别丢出一枚玉简,跟着就纵身没入星宿幡中。星宿幡随即稳定下来,再无任何灵力波动了。 “持幡摇摆不定了一辈子,想不到找死的时候这么干脆,倒让我刮目相看了。不过等他陨落在星环之下,凭你们几个小辈又如何与我抗衡呢?” 曦发出一阵近乎猖狂的大笑,翻手取出一口赤色宝剑和一枚白色骨牌,两件宝物当空一晃,分别化作一只彩凤和一只血凤,奔着两位先天扑下。正是赤凰剑和凤骨符两件宝物。 两位先天虽然还没有继承各自的法器,但打开天门也有一段儿时间了,自然也有法宝护身。 掌印取出一柄折扇,扇上八座青峰,挥动间从扇面上呼啸而出,每一座都有几十丈高矮,携带凛凛神威迎着彩凤而去。 这八座小山看着不大,却不像南无乡使用平峦法,临时借来的一点灵山之力,每一座都是实实在在的山峰,座座闪烁着青色的金属光泽,看不出是用什么奇石铸成的。 掌印捏了几个法诀,有三座小山缩小到几丈高矮,一座立在脚下,一座悬在头顶,一座靠在背后。 另外五座幻化成重重幻影,轮流向彩凤砸去。 虽这几座山峰有几十丈高矮,但移动速度与一些小巧的飞剑相比也不慢分毫,且在彩凤喷出的火焰下,完全没有燃烧融化的迹象。任由狂风吹动,只青光一闪就能滑开,丝毫不能影响山峰的移动速度。 虽然彩凤的利爪能在山峰上留下一些痕迹,但对小山的影响有限,偶尔能将其中一座击退一截,也会有其余几座小山围上来。如此在五座小山轮番攻击下,竟真的挡住了此凤的攻击。 另一位先天则取出一口乌金钵盂,屈指在钵沿上一弹,即从钵中喷出一根光柱,往冰顶上一冲,顿时天际变幻,幻成四条身如浅墨,晶莹剔透的冰蛟。此钵豢养的本是四条水蛟,只是得了玄冰之气点化,才化为冰蛟了。 预备持幡托着乌金钵盂站在一条冰蛟的蛟首上,另外三条冰蛟与血凤撕咬到一处,竟也半斤八两。 “这两件都是和的随身灵宝,我找了几千年没有找到,还以为收在曦族密藏之中,原来一直在你们手里暗自传承着。且看威力,竟比当年更大了。” 曦虽大为诧异,却露出一丝放心之色。他一直觉得和在坐化前,应该留下了应付自己的手段,并一直为此担心。这两件法器,正是他最关心的几个物件之一,见到二宝,知道和留下的底牌终于显漏出来,也算是一块石头落了地。 当即从云端往下一滚,化作一只火凤向掌印扑过去。 南无乡的图腾和血脉之力都修行的远超常人,如今打开天门,更是精进数倍。现在被曦施展出来,虽然都是凤凰变化,威力相差却不是一星半点。 眼前这只凤凰虽也是七彩色,但通体烈焰燃烧,九成以上的地方都是焰红色,只在每根翎羽的末梢才呈七彩。 展翅之时,身边围绕着七道虹光。虹光所照,飘落的雪花毫无预兆的被定在半空,“噗”一声燃烧起来。 虹光定住迎面砸来的山峰,火凤跨越千丈的距离飞掠而下。 虽然有三座小山护身,掌印还是心里一沉。这三座小山与其他几座没有区别,只要来者虹光一闪,就能将之定住了。 但还是用法力将三座小山催动到几十丈高矮,三面盾牌一样挡在身前。自己也并未退走,而是将双手并在一起,在眉心和心口分别一点,顿时有一团符咒凝结在指尖上。 拳头大小,里面都是黑白二色、米粒大的符文,隐约是一颗眼球的样子。恰在此时,一道火影绕过三座小山,从侧面袭来。 掌印一声轻哼,对来者便是一指,一根发散的光束向来者照了过去。 这根光束一出,掌印的气色就白了一截,甚至鬓角间还多了几丝白发。但再看向扑下来的火凤时,眼神里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自信。 这是他苦修多年的咒术,唤作“甲子祭”,能以一个甲子的寿元为代价,换取对方一个甲子的寿元。 看似等价的交换,但作为这门咒术的施展者,他失去的是以后的一甲子,也就是瞬间苍老一甲子,少活六十岁而已。 受术者失去的却是前面的一甲子。 在交战中突然失去一甲子的修为,任何人在如此重大的变故下,能不能保住性命都难说。尤其对付一些才突破瓶颈不久的,更是无往不利,从来没有失手过。 可这道光束打在来者身上,就像打中一块顽石,好像失去六十年对来者是一件无所谓的事情。 没能见到预料中的景象,掌印彻底陷入绝望中。他与火凤只剩几十丈距离,在七道虹光的映照下,闪避的空间已经不大了。 可就在火凤距他只剩十丈不到,他都能感受到烈焰的炙热时,火凤以一个诡异的姿势陡然将身法提了十几丈。 一根白色光柱洞穿火凤留下的虚影。 掌印只觉精神一松,连被神光禁制的几座神山都恢复了自由。抬头往变化处看去,插在神巫山上的先知法杖已经被拔了出来,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背生双翅的身影,正是曦泽。 “拜见大先知!” 第三层还有几个修士,见到曦泽后立马躬身礼拜,并像吃了定心丸一样从混乱中恢复过来,重新激发了雷海禁制。 雷海声势已大不如前,并被寒冰凝结,只能龟缩一隅。但随着先知法杖落入曦泽手中,寒气也就不再压制雷霆,威势也跟着恢复了不少。 大先知曾将曦泽抓进先知道场,这是神巫山上人尽皆知的事。按照大先知传承的规则,入先知洞府者,出来即是新的大先知。 “你是无象之身!”曦泽收起先知法杖,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曦以凤凰之身与曦泽齐高平视,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计划中有一个漏洞。 南无乡已经点明,曦没有夺舍过前面几任大先知,而是用一种奇妙幻术,让这几任大先知以为“自己”就是曦。 他的确是这样做的。如果夺舍一副普通的肉身,他也等于在天道中留下痕迹,从此不再是一个无形的人。所以他只有躲在一个个“自己”背后,慢慢达成自己的目的。 前面几次都没有任何差错,只有这次不一样,因为他与曦泽面对面了。 如果曦泽依然认为他就是自己,现在他看到一个身怀无象之体的人,自然要把这个人抽出元神,取而代之。如果解开他的幻术,恐怕还要与自己不死不休。 这两种情况还不是最麻烦的,最麻烦的是,现在的曦泽有一个完好的意识么? 换个场合,这个麻烦对他可以说是微不足道。可眼前,他的对手很多,这个麻烦也跟着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曦正准备动手,惊觉四周光线一变,竟有一团黑色云气从身后滚来。扭回头一看,是娄桦、虎符等在风轮寨见过的十二位修士。 见这些人出现在这里,曦首现凝重。暗自推算一番,凭这些人的遁速,能如此快的赶到这里,恐怕是在击退自己后,稍加休整就赶过来了。 “诸位道友都知道我等对此人做过什么,不将他打到魂飞魄散,咱们是没有活路的!” 娄桦看着三只鸾凤,很快分清敌我。 他们皆是有备而来,除了各自祭出护身法宝,还在娄桦话落之后分开云团,现出十二件绣有飞蝎图案的黑色巨幡,截住了三只鸾凤的退路。幡旗迎风一抖,就从上面飞出密密麻麻,数不清的飞蝎,几乎挡住了半边天。 这是天蝎族的大阵,在万尸谷还叫万蝎岭时就曾用过,当时使四杆主幡配合诸多小幡,这里则只有十二杆主幡。虽然没有小幡辅助,但在不计其数的灵石,以及十二位入道者联手催动下,威力只会比在万蝎岭时更大。 娄桦及时赶回,还带来诸多援手,神巫山上的人信心大振,雷海边缘的几位修士趁机引来一道雷霆,将脚下冰层凿出一个大孔。下面的修士趁机上来,各举法器、阵旗,互为犄角的结成一个战阵。 眼见来人越来越多,且修为都不低,曦不得不承认这已经不是一个小麻烦了。就在这时,又从南面飞来一团阴云,未见其影,先闻其声: “阿弥陀佛。神巫山上幡旗开会么?九幽幡也来凑个热闹。” 寻声望去,却是“尸佛”擎着一面巨幡而来,见神巫山上幡旗阵阵,打趣说道。 在“尸佛”左右,更有幕主以及万尸谷的三位尸王。 这几十年来,万尸谷有尸佛调教,又多了三个尸王。尸佛骤然离谷,这些尸王分成两拨寻迹赶来。一拨是这三个尸王,恰与南无乡在半路碰上。另一拨带着一群尸兵,脚程慢上一些。 这是南无乡顶着尸佛的躯壳,有些知道内情,更多是不知道的,着实让神巫山上的众人紧张了一阵儿。 “尸佛”生怕诸位误会,只说了一句就再未多言。 幕主也与神巫山上的修士们稽首,而后指着曦道: “贫道在中原恬居暗幕主人之位,与南疆同道们实无纠葛,只因此人看上我的九幽幡,曾有抢夺之举,这才结下大仇。此番随尸佛同来,与诸位前辈和道友同力,定要将此人打个魂飞魄散。望诸位前辈和道友,莫怪贫道僭越。” 曦环视四方,看过幕主,最后将目光落在“尸佛”身上。 尸佛死在他的手里,南无乡的元神被他逼出肉身,他自然一眼就看出这是南无乡占了尸佛的躯壳。心下骤然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