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是狨皇的神通主要在咒术上,两柄看似狰狞的狼牙短棒,被南无乡信手一扬便轻易破去了。狨皇向后翻出几十丈,踉踉跄跄的跌进火山口里。 南无乡赶到火山口,见他皮甲上焦痕点点,勉强在岩浆上空停住身形,想是被翻滚的岩浆溅到了。 他下意识的想使出法相,才发现心口处的凤凰图腾一团模糊,已不再是凤凰模样,倒像一颗五光十色的鸟蛋。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再感知肩头,发现肩头光滑平整,圣蛊法相已经消失了。 他一时还想不到圣蛊法相的消失意味着什么,却想起沉沦黄泉之时,凤凰法相突然从体内钻出,把自己带出困境。知道还能保留性命,是两个法相替自己受咒之故,再不敢有任何托大。碎空剑旋转间放出九轮骄阳,封住了火山口,随即飞身而下。 狨皇回过神来,近乎慌乱的打量手中的狼牙棒,可惜棒上连一丝鲜血也找不到了。其实,南无乡隐隐有些感觉,虽然两个法相皆被破去,可对方的咒术再也不会对自己有用了。 他压住验证这个感觉的冲动,长戟向上一指,顿时有五道雷光幻化成链,层层铺展出来,交织成一张雷网,把火山出口封住了。跟着长剑一挥,斩出一团乱麻般的剑丝,向狨皇缠绕着扫过去。 按南无乡的想法,他在禁林打死的应该是狨皇的化身,这个才是狨皇的原身。如此的话,狨皇一定倍加小心,发现自己意在擒拿他后,应该暗自庆幸,并据此挽回一些优势。 可狨皇仍似疯狂一般,虽然处在下风,却咆哮连连,尽显凶狠之像。两根大棒上火光一闪,一蓝一黄,两种阴火同时暴涨十余丈高,迎着剑丝胡乱一砸,竟硬生生从天罗地网中挣脱出来。 并还幻化出两颗犬首,其中一个对着南无乡张口喷出一颗火珠。南无乡挥剑去挡,结果火珠当空炸开,将火山口震塌了。 南无乡拨开滚落的巨石,转念生出另一个想法。火山塌陷后狨皇更不易冲出,他在外面的盟友也更难冲进来救他。狨皇这样视死如归,恐怕眼前这个也只是他的化身而已。 想通这个关窍的同时,狨皇开始燃烧真元,六颗幽蓝的眼珠上轮番射出道道光线。他也从双目中喷出两根火柱,用自己的瞳术挡了一下。结果两种瞳术竟互相克制,方一接触就同时消失,好像二者皆不曾存在一般。 南无乡知道对方已有同归于尽的打算,连忙避开了另外四道蓝光,随即挥剑斩出六颗火球,将自己护在中间。 狨皇见状,咆哮声更加高昂,发出的光线越来越密集,打得南无乡躲在火球后面不敢露头。 可这种看似疯狂的攻击,也着实露出不少破绽。南无乡看见机会,左手用剑指挡住射来的蓝色光线,右手运转纯阳罡劲,碎空剑一声鸣啸,斩出一轮剑气。 只闻一声兵器交击出的清脆之响,就见半截狼牙棒和一颗犬首同时扬起。却是狨皇见剑气将至,用两柄狼牙棒分别护住两颗头颅,结果一颗头颅连着狼牙棒一起被斩断了。 南无乡闪电般抓住犬首,另一只掌心里按着一颗雷球,直拍在狨皇的胸脯上。两个人眼对眼,面对面,都异常的冷静。 看着那四颗幽蓝的眼珠,南无乡知道无法从这个狨皇口中要来想要的东西,当即催动雷光。 感受到雷霆摧枯拉朽的占据自己的经脉,直奔丹田扑来,狨皇呲着一口獠牙,从体内燃起一股蓝色火焰。 南无乡一连退出十几丈远,才避免被蓝焰着身。虽有侥幸之心,更多的却是失望。狨皇在最后关头燃起根源之火,意图拉着自己同归于尽。虽然没被他得逞,却也错过了黎明雪以及阴火的秘密。 古玄虚借助如意金光剑修行五雷,从他的身上盗取了九霄神雷与五行神雷,是天雷与人雷。从幕主那里获取六绝阴雷,是鬼雷。在此之前,他吃掉了金鹏族一片金雷竹林,精纯其中的雷霆之力,是地雷。 这几种雷霆皆是天、地、人、鬼四道之中最顶级的雷霆。唯有神雷一道,他用的是自己化形时获取的化形雷劫,要比只对先天发动的灾雷弱些。 南无乡为了应对五雷而修行五火,其中天火,地火,人火,神火分别取自曦族的太阳真火,地师府的地火,五雷天心诀修成的本命火,以及火灵珠上的劫烬业火。这几种火术同样不凡,唯有鬼火是与万尸谷的尸类交换来的,比其他几种火术弱些。 今日先见神雷,又见鬼火,若能修成二者,他的实力无疑会更进一步。可眼前这个狨皇已死,开阳也出尔反尔,让他有种到手的鸭子飞了的感觉。 一声轻叹之后,他举起狨皇的另一颗狗头,准备扔到尚未熄灭的蓝焰中。岂料这时,这颗狗头发出一个声音:“道友且慢!” “你是狨皇?”南无乡诧异的问。虽然还没听见后面的话,也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儿,可此人显然是在求饶,这与那个视死如归的狨皇可不像一个人。 “是,也不是。” 他生怕南无乡不耐烦,主动将事情解释个明白。 “我本体是一只三首黑獒,天生具有无常之体,最适合修行咒术。可自打开天门,我们每咒死一人,元神就会分裂一次,我们因此修成两个化身。打道友道侣的注意,是因为修行化身需要合适的内丹,而道友的道侣似乎身怀九幽之体,有我们最渴望的内丹。当然,道友不是鹏皇,鹏皇妃很可能根本没有内丹,我们之间完全是一场误会。” “道友以为这是误会?”南无乡冷冷问道。 “这并不打紧,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我也不指望道友愿意善了。你斩杀我两个化身,可我的原身还在,还会与你作对下去。你帮我夺回原身,我自有所报。” “我怎么觉得,你并不是狨皇最初的元神。” “此事我并未打算隐瞒道友,道友提前知道也好。我是他分裂出的第一个元神,在我之后他又分裂出另一个元神,我们各占据原身的一颗头颅。我们发现元神分裂之后,一个元神使用咒术,不会导致其他的元神分裂。主元神又分裂两次,我也分裂过一次。道友见过我们的化身了,一个只有一颗头颅,使用这个化身的分神就是主元神分裂的。另一个有两颗头颅,想与道友同归于尽的同样是从主元神上分裂出的念头。至于我,是从第一个副元神上分裂出来的。” “也就是说真正的狨皇有三颗脑袋,一颗是主元神的,一颗是你的,还有一颗是第三个元神的。你们为什么把事情搞这么麻烦,让三个念头存在一身之中,而不彻底分开呢?” “第一,主元神想掌握每一具化身。第二,这样就能通过主元神,让化身随时与原身保持联系。” “这样说来,你也是他分化的元神而已,他也能感知你的心思了?”南无乡问。如果是这样,他可就要考虑怎么处理这颗狗头了。 “之前的确是这样,但这一切都在道友抵御他的咒术后变化了。当道友出乎意料的死而复生,他神魂俱震之际,我意外发现自己与他之间那层模糊的关系断开了。现在,我的另一道分神,也就是一直在原身上那道,已经成功的让他以为我再也不存在了。” “我可以答应你的条件,但你要把两种鬼火的修行之法交出来,而且必须先交出一种。只要此法无误,我就替你夺来那副肉身。”南无乡狮子大开口的说。 “我已把道友最关心的问题相告了,道友还说这样的话,未免太缺诚意。反正我还有一道分神,就算魂飞魄散也不会真的死去,道友若觉得自己可以对我狮子大开口的话,就干脆把我挫骨扬灰了吧。”见南无乡已然心动,这颗犬首反而强硬起来。 “道友如此狡猾,真的让我很难相信,你先到我的空间法器里想想吧。等七星令有了着落,我再找道友商议此事。” 虽然还有很多问题,可他感应到火山外的人冲开了他临时布置的禁制,只好暂将此事放下。就将这颗狗头收到朝凤鉴里,放在蝶皇的金屋中了。 于此同时,耳边轰隆一声巨响,这座火山的上半截被直接掀开。一身黑色甲胄天璇,一身金色皮甲的天玑,和一身红色皮甲的开阳分三个方向将他围住了。 他不禁疑惑,其他两个也就算了,被他用伏天掌困住的天玑是如何脱困而出的?此外,他还注意到天上的四颗星辰只剩下三颗了,而少掉的正是狨皇代表的天权星。 “几位道友。”南无乡看过几人,指着天权星的位置,“谁能告我,这块七星令哪儿去了?” 在那处红色宝石建筑而成的密室里,蝶皇已经不见,只剩螭吻静静的躺在地面上。火盆中烧着幽蓝的火焰,竟与狨皇燃尽自己的九幽冥焰一模一样。 一条拇指大小,通体发青,而遍生金色纹路的小虫在火焰中爬来爬去。忽然,火光猛地向盆内一收,小虫痛苦的扭动起来——所有的火焰都钻进了它的身体。 可是,怎么想都该化为灰烬的小虫,竟在烈焰中挺了过来。一道惊雷,不知自何处发出,直落盆中。 雷光只是一闪,火焰当即熄灭,密室暗了下来。一股青烟自盆中升起,一个干瘦、模糊的身影轻轻拨开烟雾,从火盆中迈了出来。 “多愚蠢的女人才会放弃九世修为。” 这人走到螭吻剑前,一手抓着剑柄,一手抓着剑尖,试图将此剑掰成两截。可就在短剑发生一些弯曲时,剑上闪出十道光闪闪的符文,嗡的一声便又弹直了。 这显然出乎他的预料,但只惹得他一阵讥笑。几乎想也没想,就吐出一串丝线把螭吻包成一团,吞进腹中了。做完这些,他舔了舔嘴唇,像在品尝螭吻的余味儿,也像是发现了新的美食。 “南无乡,我倒要看看,这次你拿什么跟我斗!” 话落回身,对着火盆吐出一口灵焰,一团通红的火焰重新燃起。在火光的映照下,这个干瘦的身影不再模糊——竟与金鹏王大闹天师府那一夜,那个在屋顶上等待父母回家的南娃一般无二。 噼啪,一颗火星崩开了。盆中火焰呈现的,是南无乡与另外几个令主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