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种雷霆交碰,万千电蛇狂舞,交替的爆发出时而黑白,时而多彩的电弧。像天空裂出口子,轰鸣声震耳欲聋,一阵胜过一阵,经久不息。散开的电弧落在山林之间,树倒山崩,冲击九霄云气,天翻地覆。 声势虽大,胜负分得却快。电光犹在乱舞,一声剑鸣压住了雷霆的轰鸣,雷光随即分作两半,分别回到古玄虚与南无乡手里。 古玄虚接住宝剑时,已是体如筛糠,显然没讨到好处。南无乡似乎无事,但两只手分别握着紫霄的剑柄和剑尖,一眼惋惜,看样子也吃了不少亏。这是他身剑合一后用断的第一口剑,感觉与折断一条血肉相连的手臂差不多。 几个妖修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都想不到古玄虚竟能与南无乡斗个有来有往,虽然吃了一些亏,但也没让南无乡占到便宜的样子。尤属金鹏王最是震撼,他从未想过,妖族中有雷法胜过他的妖王,且胜的不止一筹。 鳞皇与蛾皇按着约定,一个祭风,一个祭火,两条长龙卷在一起混作一条。风助火势,火借风威,红光赫赫,燎云焚空,将半边天烧得跟火炉一样。 慌得南无乡只好从九幽幡下拘来一股阴风,从七窍塔上借来一道金光,将风火长龙挡在半空。自己提着碎星剑,迈步到几位妖修跟前,视旁人如无物,单向古玄虚斩去! 此举实在冒险,但也大出鳞皇等人的预料,让几人下意识的往后避了一避。古玄虚倒也伶俐,见南无乡过来,先一步躲到鳞皇身后。 再怎么样,鳞皇也不会让古玄虚死在自己身后。蛟尾一晃,逼退南无乡,挺身用金蛟剑缠斗。 南无乡斗了两招,见蛾皇虎视眈眈的,又有几个妖王环伺,心知不宜久战,索性卖了个破绽,诱他劈剑斩来时,他却用碎星挡住金蛟。 呵的一声冷笑,左手握住碎星的剑尖,右手松开来并成剑指,对着金蛟剑便是一点。 一道金光刺在金蛟剑上,金蛟剑应声断成两截,碎星随即挥落下去。他本欲用夺来金蛟剑,好替换借来的紫霄,为此数次留手。方才紫霄剑断,他又看上了古玄虚的剑,就不再留手了。 也是南无乡用左手、持剑尖,两重不便,也是鳞皇反应够快,见金蛟剑断,就将脖子一扭,避开了脑袋,只是半边膀子动的慢了,被一剑削下。 蛾皇正要与他围攻南无乡,被这一幕吓得怔在当场。 正这时候,天上祥光大放。 众妖修往光芒处看,却是一朵祥云从南方滚来,在众人头顶上裂开一道缝隙,降下一个身穿道袍,手持如意的修士。正是琼华。 南无乡心中大喜,又作势去追古玄虚。古玄虚见事不可为,说了声“走!”便用风遁逃了。 赤焰侯一直盯着古玄虚,见他说走,也化一道火光远去,金鹏王紧随其后。鳞皇单手捂着肩膀,鲜血如柱喷出,身子一拔的化回原身,衔着被斩去的前爪走了。 虽然琼华出现的突然,蛾皇倒也心中有数,将原本给南无乡准备的长戟往琼华身上一掷,化出双翅来翩翩远去。 琼华一指点开长戟,甚至有些错愕。他不知这些人已被南无乡战得乏了,虽看出鳞皇有伤,可南无乡情况也不大好,既然是二对二,对方还有几个帮手,为何反而要逃?虽有疑问,但见他们逃了,便追了出去。 南无乡来不及叫住他,只好收了七窍塔与九幽幡,又抱提一股真元,紧跟着追了过去。 行不过千里,迎面看见琼华正对峙着鳞皇二人,却有龟、鹤、蝠、鹿四只祥光幻化的瑞兽,追着十来个妖王乱跑。 原来是随后跟上来的几位妖王与鳞皇等人迎面碰在一起,所以停在一处,被琼华赶上了。 “你们分开走!” 蛾皇见南无乡也追了过来,使股风将众妖王与那四只瑞兽冲开,便拉着鳞皇振翅逃了。 古玄虚,赤焰侯,金鹏王三个反应也算快,听蛾皇的提醒,选了与二皇不同的方向,分别化风、火、雷跑了。 蛾皇叫他们分开走,是怕南无乡二人追击他与鳞皇,他二人没有照顾旁人的精力,反倒牵连了他们。 赤焰侯知晓其中意思,更怕南无乡纠缠古玄虚不放,又特意选了个与古玄虚不同的方向。金鹏王则仗着雷遁速度快,不怕牵连,与古玄虚往一个方向去了。 苦了那几个才跟上来的妖王,还没弄清情况,便见二皇带头跑了。虽也会遁术,却比那三个慢了一步,五个妖王只跑了一个,另外四个被龟、鹿咬住,被蝠、鹤抓着,到了琼华跟前。 琼华用如意一敲,四妖王便化作四道灵光,落在如意上了。 南无乡细看时,琼华那如意上,蝠在大头,挂在一假山上,鹤在小头,栖在一片林中,龟与鹿隔一池清水,对卧在柄上。有数十只栩栩如生的灵兽,或卧在山,或藏于林,或涉在水,其中就有才被他收取的四个妖王。 琼华收了四妖王,还要去赶二皇,却被南无乡叫住:“琼华道友,穷寇莫追。我这里有件要紧事,还请为我护法半刻!” 琼华回头看时,南无乡稽首施了一礼,便遁入七窍塔中了。他还莫名,以为南无乡受了什么了不得的伤势,却见宝塔上金光闪烁,幕主从里面遁了出来。 幕主在塔中也没闲着,一直在替龙天疗伤。只是龙天的真元同样不弱,如今被鳞皇打得大乱,他镇不住这股乱窜的真元,只能稍加舒缓。南无乡入塔后接替了他,请他出来与琼华解释情况。 他才将事情从头至尾的解释一遍,便又见扁舟子手里提着一个妖王,停在二人跟前。说道:“迎面遇见一个逃命的妖王,被我顺手擒了。怎么不见无乡道友?” 幕主只好又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扁舟子听了直呼“可惜”,说若自己能早来一步,起码留下一个妖族先天。正感慨时,南无乡带着龙天,从七窍塔里出来了。 此时龙天气息已经平复,但只能维持半人之身,一张墨黑的蛟首,却有明显的憔悴色,十分虚弱。南无乡与二人见了礼数,皱眉道: “龙天是我在妖族的内应,前次诛杀海皇,靠的全是他的消息。这次设计鳞皇,却提前被人识出他的身份,不然也能成功。如今他伤势棘手,同道中有精通医术么?” “扁舟子便通医理,让他看看吧。”琼华说。 “即是我方的人,又是无乡道友的朋友,怎敢不尽心思?”扁舟子也不等南无乡开口,将手放在龙天天灵,周转真元,默运神思,探查情况。 乘着这个功夫,琼华又道:“道友,我在行前听说你夺了万法印,这次受万法门掌教的托付,也有取印之意。” “唉——”南无乡听了直摇头,“我打了一场糊涂仗,没捞着什么功绩,却损了许多物件。” 说着将被划花的万法印交给琼华。 琼华见印底被划花了,哈哈一笑道:“无妨,磨平了重刻便好,只是威力小些,也胜过落在妖族手里。” 南无乡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但也稍加宽慰。这时扁舟子看过了龙天,喂了一颗药丸,又给南无乡两颗,让他碾碎了,治肩上与脸上的伤。才有些无奈的道: “他的伤势已经压住,真元却无法自行运转。所谓死气沉沉,若不能激起他的生机,就只能废去他的修为,这样我能保住他的性命。若想保住修为,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去灵天寺看看吧。” 南无乡心事重重,又想保龙天的修为,匆匆的与三人道了声珍重,便往灵天寺去了。 另一头,古玄虚一路往东海逃生,在海边收了遁术,还回人形,望着身后道:“金鹏王,你不去逃命,追着我是为何?” 话音落时,身前电光一闪,金鹏王现身出来,看着他怀中宝剑道:“你瞒得过旁人,却瞒不过我。” “我有何事瞒了别人?又何事没瞒过你?”古玄虚问。 “你怀中之剑,是用萃龙金炼的。”金鹏王说。 “噢——”古玄虚做恍然状,“你认得出,鳞皇一定也认得出,大小是个麻烦。”他拱手施了一礼,“你就是来提醒我此事的么?多谢了。” 金鹏王见他若无其事的应下,还故作糊涂的与自己道谢,又惊又气又想笑: “萃龙金虽能要了你的小命,却不干我金鹏族的事。但我族收藏的一块冥鸠遗骨被盗,一片金雷竹林被毁,怕也与你脱不了干系。” “我该佩服你的智慧么?竟从我的雷法中看出如此多的东西。还是该嘲笑你的愚蠢呢?就这么将一切脱出。”古玄虚有些奇怪的看着他,“我知道了,你用萃龙金的事威胁我,又用冥鸠遗骨当由头,想讹我的如意金光剑。可惜……” 他话都没有说完,金鹏王只听那口剑竟叫“如意金光剑”便一脸惶恐,使雷遁术向巨鲸岛的方向走了。 古玄虚见他使了雷遁,将身子一摇,竟也化作一道电光追出!金鹏王一次遁出三千里,他也遁出两千里远。 停住后将怀中的宝剑往前一掷,顿时身剑合一,宝剑也化作电光,又闪出一千多里,倒超过金鹏王百余里路。回头看着金鹏王的方向将宝剑递出,电光一闪,将其打落云霄。 他赶过去时,雷鹏王已经化回原身,随身雷矛丢在一旁,却被一口剑钉在心上。古玄虚拔出宝剑,接着未说完的话道: “可惜我修行如意金光咒,怎能没有如意金光剑呢?” 金鹏王死鸡一样摊在地上,还剩一口气,眼睛眨啊眨的似乎有话要说。古玄虚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将面罩揭开。 金鹏王看着他,眼珠睁的溜圆,不敢相信眼前所见。他那张脸竟与南无乡一般无二,只是生着一双昆族特有的复眼,反射着恐怖的光芒。 古玄虚没有多言,张口吐出一缕白丝,将金鹏王裹成一团茧,嘶的一下囫囵个的吸入腹中。又摄来雷矛,一口口的嚼着吃了。罢了,收剑入袋,重新戴上面罩。 原来他揭开面具,不是想告诉金鹏王自己的身份,而是方便将其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