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她这么淡定自若的样子，祝首长自觉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不说他之前在军区人人见了他都毕恭毕敬的，就是到了医院这儿，昨天都是甄院长亲自出门迎的他， 　　 这小姑娘瞧不上他的儿子把人打了也就算了，这会儿对自己居然也是这么个态度，也太嚣张了！ 　　 祝首长不是不知道眼前的年轻人是被甄院长他们称之为天才医生的。 　　 再天才也不过就是个大夫而已。 　　 “之前听红英说你这个小同志很有傲气啊，现在看来真是不假。”祝首长面上笑呵呵，口中的话多了两分严重的警告，“有傲气是好事儿啊，但人也要认清楚自己的位置。” 　　 他说的隐晦，大约也是不想人知道他堂堂一个副师长不分青红皂白的护犊子。 　　 让人知道了，传出他公私不分就不好了。 　　 林栀茫然：“我吗，我什么位置？” 　　 她装傻。 　　 反正对方不好意思点破，她就装不知道。 　　 被她这么一反问，祝首长心里只觉得憋闷，有种一拳头砸在棉花上，又被弹回来的感觉。 　　 眼下办公室里也没什么人，就自家闺女在，他脸一沉，就要开口。 　　 办公室外头忽然有人进来了。 　　 “呦，都在呢。”谭主任眯了眯眼睛，似乎有些惊讶。 　　 事实上，他是听井大美说了才赶过来的。 　　 是谭仕宗。 　　 祝首长险些脱口而出的话一下子吞了回去。 　　 这人是他老婆的主治大夫，在医学界很有名望，多少大人物都认识呢，不好轻易得罪了。 　　 祝首长暗暗盘算着，在谭仕宗进屋的一瞬间，眼底的情绪瞬间转变，一副好脾气的样子：“谭主任来了啊，我这不是听说了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跟这位林大夫有点儿矛盾，所以来调解调解，都是年轻人，脾气冲点儿都正常。” 　　 “我带的林大夫脾气可好着。”谭主任笑着说，然后以玩笑的口吻道：“倒是祝尧生啊，你可真得好好管管，大小伙子总不能总跟女同志过不去，也忒小气了点。” 　　 祝首长嘴角抽了抽，也没反驳得应了：“是啊，我回去一定好好跟他说。” 　　 他还不忘瞥林栀一眼，警告的意思颇为明显。 　　 祝首长顺道问了谭主任刘明芳的病情，没多久就离开了办公室。 　　 等人走了，谭主任看向林栀，笃定道：“被教训了吧。” 　　 林栀耸了耸肩：“没，您来得及时，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只能把话给憋了回去。” 　　 谭主任冷哼：“这些人啊，真把公家的东西当自己的了，把部队里那一套弄到医院来，咱们又不是他手底下的兵，他要是说你什么，你也别傻乎乎的不说话，改还嘴还嘴，咱不怕他。” 　　 谭主任自身硬，又不欠人情，再说昨天祝首长跟他打探林栀的事儿就听出话音了，明显也是个不讲理的。 　　 不然怎么说这些个是一家人呢。 　　 “主任放心，我是不会让我自己吃亏的。” 　　 这一点谭主任还是放心的，林栀的确不是会吃亏的主儿。 　　 “要是甄院长因为这事儿找你，你就来找我，有什么让他来跟我说。” 　　 这边离开的祝首长父女出了门脸就沉了下来。 　　 “这个林栀到底什么来头？” 　　 他不信这个林栀就是个普通家庭出来的，一个普通人敢和他一个副师长级别的人呛声？ 　　 祝红霞想了想才回道：“听说之前是在军医院念书的，本身不是庆北人，他男人是军区特战队的队员应该，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你跟她有这么多接触，难道就没听说过她的家庭状况？” 　　 “我打听过，医院里知道的人也不多，就算知道也就是这些了，林栀好像都没怎么提起过她的家里人，不过她家里应该是不缺钱。” 　　 听到这里祝首长哼了两声，语气不屑：“连家里什么状况都不好意思说出口，估计也不是多厉害的家庭了，就这样也敢这么嚣张，看来是觉得能跟着谭仕宗学习肯定会出人头地了。” 　　 祝首长很清楚自己的儿子是什么货色，可他们老祝家的人出了什么事儿就只能他们自家人教训，轮不到其他人出手。 　　 更别说冯丽丽还是她表侄女。 　　 一下子欺负了两个，他这个做长辈的难不成干看着。 　　 肯定不能啊。 　　 “回头我会跟老甄说林栀的事儿，你们就别操心了，还有让你弟老实点儿，别想着弄那些不入流手段给我丢人。” 　　 “爸，我觉得这事儿，您还是别管了。”祝红霞考虑再三后开口：“这会儿英杰正是考核的关键时候，你还要帮他疏通关节，而且我看甄院长也未必会答应。” 　　 “他不答应？”祝首长拔高了声调：“他敢不答应，我几年前的那批设备找关系批给了他，难不成是白给的，他还能跟我翻脸怎么的。” 　　 “可是我听说，医院最近新进了一个新设备，那个东西还是林栀弄来的。” 　　 “你说什么？”祝首长陡然停下了脚，回头看祝红霞，“什么设备，你之前怎么没跟我说过。” 　　 “我也是才知道的，之前有个病人是林栀男人的战友，得了个什么腿上的毛病不好看，结果林栀不知道从哪儿弄到了设备，一下子就给看好了，冯丽丽好像就是因为弄坏了设备被开除的。” 　　 提起这件事，祝红霞对冯丽丽也是烦的不行，之前问她为什么被开除的不说，一个劲儿的说是林栀害的。 　　 得知这件事之后祝红霞才推断出了个大概来。 　　 “不行，这事儿我得问问老甄你，你别跟着了，去看看你妈去。” 　　 祝首长背着手匆匆的走了。 　　 再次被他找上门的甄院长心里其实也有些烦，他是欠了人情没错，说到底那批设备又没落他自己口袋里，都是给医院争取的。 　　 这人要是为着他那个流氓一样的儿子提一些过分的要求，他真就不忍了。 　　 让他意外的是这人不是来提要求的，是来打探新设备的消息的。 　　 林栀这边勤勤恳恳的工作，其实她也没什么事儿，谭主任从始至终都没分一个病人交代给她照顾，眼下她就一件事儿，把之前的手术记录仔仔细细的研究透彻了。 　　 中午的时候，林栀发现祝首长对自己的态度明显有很大的变化。 　　 具体也说不上来，总之是能感觉到他有几分讨好的。 　　 之前在办公室只单独面对她一个人的时候还是横眉竖眼儿，恨不得能指着她鼻子骂的，现在就笑呵呵的跟她说之前的事情都是祝尧生不对，让她别往心里去。 　　 还不是碍于周围人多不得不妥协的那种。 　　 连带着祝红霞都刻意的往她面前凑，似乎想套近乎。 　　 总不能这回又是祝红霞看上自己了吧。 　　 林栀甩了甩脑袋，制止了这种匪夷所思且过度自恋的想法。 　　 她中午饭没吃多少，很快就回办公室继续看书去了。 　　 这还不算，等到下午的时候，谭仕宗就过来跟她说，刘明芳的后续情况她可以和孔耀一样跟在他身边照看了。 　　 而且，这还是祝红霞提议的。 　　 想到之前祝红霞带着祝红英还有祝尧生强烈反对她参与手术时的场景，林栀不免觉得古怪。 　　 谭主任也觉得奇怪：“这祝家人怎么就忽然想通了呢，难不成是老甄帮忙说话的？” 　　 猜到这一点他又觉得不对，立刻给否认了。 　　 就算甄院长有这个心，无缘无故的，祝家人是不可能同意的。 　　 肯定还有其他原因。 　　 “难不成你把这父女俩给打了！”谭主任语出惊人。 　　 林栀讶然：“怎么可能。” 　　 谭主任咂咂舌：“我就瞎猜猜，确实不太可能啊，不过这也是好事儿，能近距离的观察患者的情况，好深入了解这个手术，就是可惜了，要是参与这台手术的话，你能学到的东西更多。” 　　 林栀抿了下唇，心里多少也是觉得可惜。 　　 作为一个医务工作者，能探索并且攻克更难的技术问题无疑是她一直所追求的。 　　 “行了，就是这会儿也不迟，后天刘明芳就出院了，到时候你跟孔耀好好配合，别惹出什么诧子来。” 　　 谭主任嘱咐完林栀，甄院长的身影就出现在办公室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