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一日说是清谈会,其实也不尽然。 真正的清谈会要到明日才会正式开始,今日只是让各家聚在一起饮宴,算是清谈会的‘起兴’。 平日里,蓝家待客的地方为雅室,然雅室的空间不足以承载所有参加清谈会的仙门世家,所以,蓝家一贯在打春阁内举办清谈盛会。 姑苏蓝氏的仙府极富有江南韵味,白墙、青瓦、翠竹,黑白分明,清新淡雅;叠石、理水、掇山,如诗如画,悠然古朴。 打春阁作为仙府的一部分,自然完美的与之融为一体。 青砖门罩,石雕漏窗,木雕楹柱,自山中引来的山泉在阁中蓄成一汪碧潭,几乎占了打春阁一半的面积,其上九曲廊道蜿蜒,正中一座假山挺立,周围的水面上怒放着各色莲花,精致典雅。 环绕着碧潭边沿,东南西北各有一座巨大的月台伫立,月台一面对水,三面悬挂着半透明卷云纹白帘,飘然欲仙。 这些月台便是饮宴的场所。 东边的月台名岁晚,取自‘东山老,可堪岁晚,独听桓筝’,只有五大仙门世家的宗主与少宗主及亲近之人可入内饮宴,旁人皆无此资格。 而今台上却单独辟出一块,多出两张案桌,意味着有人要与五大仙门世家同坐,这让温若寒心生疑惑。 温若寒若有所思的用盏盖拨动着茶盏中漂浮的几片茶叶,不动声色的瞥了眼侧前方撑着额头似是在假寐的聂宗主,眸中闪过一丝幽暗的光芒,聂宗主的情况……似乎越来越严重了。 他随手将盖子放下,声音冷漠道,“不知蓝家请了什么客人,竟能与我等平起平坐。聂宗主,你就不好奇?” 聂宗主一直闭眼假寐,以缓解胸中那股莫名上涌、横冲直撞又无处发泄的火气,实在憋屈得紧。耳边突然传来温若寒的声音,让他所有的努力在这瞬间功亏一篑,他深吸了一口气,蓦地睁开双眸,眸底红光一闪而过。 “不好奇,”他不耐烦的回答,“早晚会出现,何必浪费时间想些没用的。” 温若寒突然笑了一声,问,“我倒是很好奇,难不成是哪家仙门势力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发展到了与我们并驾齐驱的规模?”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聂宗主的表情越发的不耐。 温若寒神色微敛,打量着聂宗主,眼神变得了然与幽深,果然如他所料,聂宗主相较以前,变得更加易怒。 清河聂氏刀法霸道,甚难对付,未来聂宗主必会是他登顶路上最大的阻碍之一,或许……该寻个合适的时机送他上路了…… 不多时,打春阁内传来蓝氏门生的声音。 “望城山,请此处入场。” 乍一听,众人只当是哪小地方新兴的小家族到来,尤其是见到代表望城山而来的只是两个年轻的姑娘后,大半的人都丧失了兴趣,收回目光不再关注她们。 欧阳家主目光微动,望城山……她们就是杀了欧阳杰的翁执安与藏色散人? 随着她们被蓝家人引去了岁晚台,少部分目光一直追随着她们的修士惊得瞪圆了眼珠子。 岁晚台岂是谁都能进的?望城山究竟是何来历,蓝家会如此重视? 耳边传轻微的脚步声,温若寒与聂明玦不约而同的看过去,只以为是兰陵金氏或云梦江氏的人到了,还想着蓝家门生疏忽至此,竟忘了通报一声,却发现来者是两个眼生的姑娘,更准确的说,是一个眼生,一个似曾相识。 聂宗主与藏色散人虽没什么交集,但曾去过清河夜猎,两人打过照面,且聂家后辈也对聂宗主提起过她,所以聂宗主对藏色略有些印象。 至于温若寒,虽听闻过藏色,知晓藏色多次与温家门生起过冲突,却从未与藏色见过面,所以不知来者是谁。 眼见着她们在蓝息的指引下坐下,温若寒眯了眯眼,嗤笑了一声,“听闻此次清谈会是青蘅君的弟弟蓝启仁所主持举办,还是太年轻了,行事不知轻重,什么阿猫阿狗都放进岁晚台。” 藏色喜欢撩拨蓝启仁,却真心将其视作朋友,见不得有人出言侮辱他,便冷笑了一声,“启仁君素来行事稳妥,众人皆知。更何况,何来的阿猫阿狗?宗主,你可曾见到?” 玉清微微一笑,“阿猫阿狗没见到,倒是见到了在背后嚼人舌根的小人。” 原本蓝息因温若寒说启仁君的小话而心生怒气,闻言,瞬间舒心了,心道,云深不知处或许需要一些嘴皮子利索的门生,否则,碰上能说会道或不讲理的人,怎么说的赢? 温若寒脸色瞬间铁青,用力一拍桌子,怒声呵斥,“放肆!” 玉清抬眸,目光直刺入温若寒眼底,声音平淡道,“我便是放肆了,温宗主又当如何?” 温若寒深觉受到了挑衅,右手掌心一旋,正欲出手教训这个狂妄自大的丫头片子,一道声音骤然闯入耳中。 “这是怎么了?清谈盛会难得,温宗主怎么发这么大的火?” 温若寒神色一滞,掌心蓄积的灵力溃散,“江宗主姗姗来迟,莫不是看不起姑苏蓝氏?” “呵呵,温宗主言重了,这个帽子江某可不敢随意认下。” 话落,江宗主、金宗主与蓝启仁陆续出现在屋内,江枫眠与金光善紧跟其后,互不相看。 蓝息拱了拱手,悄声退了下去,接下来的场面定然刀光剑影,他不该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