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位处江南,因此彩衣镇中的建筑几乎都是粉墙黛瓦。 而镇中横亘着数条水道,水网交织,如蛛网般错杂,因此民居大多依水而建,不止河边有市集,河道上聚集的船只亦组成了别样的市集。 江南之人,吴侬软语,行走在充满了烟火气的叫卖声中,那绵柔细软的声音,并不会让人觉得嘈杂,反而觉得别有韵味。 藏色摸出四个铜板,笑盈盈的从买花的小姑娘那儿买来两朵含苞待放的荷花,往玉清和虞紫鸢的手上各塞了一朵,颇有雨露均沾的意味。 而她那突如其来的购买欲,使得玉清与虞紫鸢在出市集之时,手中提满了各种蔬果、糕点与小首饰。 出了市集,一路疾行,很快便来到贩卖天子笑的酒肆。 玉清耸了耸鼻子,浓郁的酒香横冲直撞的侵入鼻腔,她不由喟叹了一声,“为了喝上这一口天子笑,真是太不容易了。” 藏色挠了挠后脑勺,嘿嘿一笑,怪只怪彩衣镇的商贩太热情了。 满载而归之时,天色已暗,江家也已住进了彩芳枝。 玉清三人与江枫眠打了个照面就进了虞宗主的屋子,说了几句话便出来了,随后各自回了屋,直至深夜才聚集在一块儿。 月上中天,夜色朦胧醉人。 彩芳枝小筑外边的河道上幽幽飘荡着笛声,缥缈淡雅。 玉清几人坐在小筑后园的群芳台中,静静的聆听着飘荡至耳际的笛声。 不知过了多久,玉清的耳朵微不可见的动了动,轻轻的咳了一声。 得到暗示,藏色瞬间坐直了身子,用力一拍石桌,怒声道,“我还是气不过!他金光善自己嘴臭,竟还觍着脸回去同他爹告状,我现在就去宰了他。” 虞紫鸢冷声道,“我同你一起去。” 江枫眠和魏长泽愣住了,半天都没反应过来她们怎么突然变得怒发冲冠。 须臾之间,江枫眠便沉下心神,依照自己的性子佯装劝道,“虞姑娘,藏色,金光善毕竟是金宗主的儿子,更是金家的少宗主,兹事体大,还是莫要冲动……” 虞紫鸢冷声打断,“这是我二人的事,江少宗主不参与没关系,但也请不要阻止我们。” “虞姑娘误会了,”江枫眠微微蹙眉,温声道,“我的意思是,去可以,但要想个万全之策。白日里我们才同金光善生了龃龉,夜间他就出事了,若说不是我们干的,绝不会有人相信。不说为了儿子,便是为了兰陵金氏的颜面,金宗主也会来寻我们的麻烦。所以,我们要想好如何应对金家的追责,再去做这件事。” 魏长泽眼珠子动了动,附和道,“少宗主说得对。” 玉清笑了笑,慢悠悠道,“方法很简单,藏色姐姐现在就去写信给抱山散人,信中只需说,一旦她与我出了事,一定是金家干的,若要为我二人寻仇,找准金家。 至于当下,我能杀了欧阳杰,扫平他召集的那些修士,便也能在金家修士的层层相护中取走金光善的命。倘若金宗主逼得太狠,我未必不能收割了金家的年轻一辈…… 呵呵,谁先承受不住,谁就会先妥协。兰陵金氏家大业大,想来金宗主舍不得家族蒙受巨大损失,掉出五大世家之列。” 虞紫鸢古怪的冷笑了一声,“如此说来,我倒更希望金宗主来寻我们的麻烦,这样我们便有了反击的理由,眉山虞氏、云梦江氏、望城山三家合力,未必不能从金氏撕下一大块肉以丰盈我三家。” 江枫眠无言了片刻,艰难的点点头,“虞姑娘所言有理。” 魏长泽沉声问,“我们何时行动?” 玉清咧嘴一笑,“亥时正,夜深人静,正是杀人的好时机。” 群芳台内,五人计划着去金家落脚的客栈暗杀金光善,并热烈的商议着如何杀人最为有效。 群芳台外的圆拱门后,金宗主听得是背脊发凉,指着群芳台的手指头直打颤。 “江兄,虞宗主,你们不管管?” “管?怎么管?”虞宗主叹了口气,“不瞒金宗主,我这个女儿啊,性子最是冷漠,我说的话,她是一点都不听。至于翁宗主,欧阳杰的脑袋都被她砍了,我惜命得很,可不敢得罪。金宗主想必也听见了,她与藏色散人背后的倚仗是抱山散人,我怎敢轻易开罪?倘若真将抱山散人给引了来,凭那三百余年的修为,恐怕搭上我们三家,都不够她一人杀的。” 原本金宗主是来兴师问罪的,江宗主与虞宗主也答应了让江枫眠与虞紫鸢向他的儿子道歉,结果一路闲谈至此,先是听见这群年轻人商议着如何弄死自己的儿子,随后商议着请抱山散人下山横扫金家,又被虞宗主好一阵恫吓,可谓是心神俱震,压根就没工夫沉下心去思考自己怎会如此巧合的听见他们的密谈。 只见他如丧考妣道,“江兄,你我多年的交情,不会真听了他们的话,要动摇金家吧?” 江宗主故作不悦道,“贤弟何出此言!我江某得人品你还信不过吗?” 闻言,金宗主又道,“那江兄可否帮帮愚弟?” 江宗主犹豫了好一会儿,无奈叹息道,“我也想帮贤弟的忙,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哎……贤弟,你还是请虞宗主帮忙吧。” 金宗主又眼巴巴的转向虞宗主,虞宗主为难的沉吟了片刻,最后咬咬牙,一锤掌心,沉声道,“罢了,既是金兄相请,我又怎可相拒?这个忙,我帮了!” 金宗主大喜过望,忙拱手道,“愚兄便谢过贤弟大义。” “但……” “贤弟有话还请直言。” “今日之事,确实是金兄之子先拿那流言调笑藏色散人,这才惹怒了她与翁宗主,若想劝她们打消报复的念头,大概只能用合她们心意的条件来交换。” 金宗主忙道,“请贤弟指教。” “翁宗主的望城山初建不久,想来急缺资金运转宗门,金宗主若投其所需……” 话未尽,但个中含义,金宗主已然明了。 巧了不是,金家最不缺的,就是黄金。 若用钱就能解决,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 金宗主当机立断道,“此事简单,还请贤弟为愚兄周旋。” 虞宗主郑重其事的保证,“必不负金兄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