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连翘不知道季聿白看了多少,方才暴戾的一面还没完全收敛,眸光不善地望了他一眼。 “即使季少你是寰宇的老板,也不该去听墙角。” 季聿白唇角笑容不变,颔首说,“你说得对。” “很抱歉打扰你的雅兴。” 季聿白侧眸看向身后跟着的酒店总经理,“给林小姐清场,砸烂多少东西,都算我的。” 总经理忙说,“哪能与季总您算这些,都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酒店总经理又看向林连翘,笑容里又多了几分尊敬,“林董您开心就好。” 季聿白似有若无地扫了一眼裴斯墨,以及坐在酒桌前的众人,最后凝望着林连翘,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来,含笑看着她,“酒瓶用得不错。” 她虽然不能喝酒,但她找到了酒瓶的另外一种用途。 林连翘忍住抽搐唇角,冷漠转过身,给他一个无情的背影。 季聿白低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我就在隔壁,如果打的手疼了,可以喊我。” 他对能当林连翘的打手感到很荣幸。 林连翘忍住侧头瞪季聿白的冲动。 一个黑到没边的大尾巴狼,装什么小白兔? 林连翘再了解他不过,就算季聿白表面上装得再怎么像一个正常人,他内里还是黑的。 裴斯墨冷嘲热讽,“有我在,用得着你吗?” 季聿白走了,压根没搭理裴斯墨。 裴斯墨被季聿白那等同于挑衅的无视给气的火冒三丈。 他拳头捏得咔咔作响,直磨牙,一个前男友,还得意上了! 包厢的门关上,被季聿白这么一通打断,冯总等人倒是不敢再低看林连翘。 冯总站起身,快步走到林连翘身边,“林董,您消消气,本来我组这桌酒局,就是为了给您接风洗尘,您千万别为了无关紧要的人动气,这里坐,这里坐!” 林连翘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冯总要引着她坐在自己位置所在的主位,林连翘却直接无视了他,回到自己的位置,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那被她砸得脑袋冒血的男人。 那人被彻底砸醒,哀嚎了好一阵,林连翘一过来,他终于趔趄地站起来,往一旁侧让。 林连翘随便坐下,对裴斯墨说,“坐。” 裴斯墨唇一扬,跟在林连翘身边坐下。 冯总被当众落了面子,脸色相当不好看,方才林连翘揍人的模样历历在目,让冯总敢怒不敢言。 冯总只能笑着作陪,来到林连翘另外一边的位置,给自己倒满了一杯酒,“今天是我的不是,请的人惹得您不快,我认罚。” 说完,冯总眼一闭,将满满一杯白酒,全都灌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就算白酒再怎么顺口,辛辣口感依旧残留了一些,让向来只小口小口抿酒的冯总咳嗽了两声。 林连翘在四周扫了一圈,笑着开口,“冯总的洗尘宴,我也算是彻底见识了,冯总酒也喝了,错也认了,我自然也不是那种不近人情的人,你说是不是?” 冯总简直怕极了林连翘这种体贴和煦,没有一点攻击性地笑了! 看上去温温柔柔,实则不好惹得很! 林连翘不追究,却也成功震慑了众人,后续无人敢再灌她酒,只是客客气气地请她喝了一两杯。 林连翘喝不惯白酒,一两杯下肚,面上看上去还算清明,实则已经有了醉意。 对方开始将话题往下季度际和子公司的产品要通过什么样的渠道往外售卖。 明显是打算从林连翘的手里要订单。 保持着清醒,林连翘看了一眼裴斯墨。 多年培养的默契,裴斯墨立刻明白了林连翘的意思,等离开时,主动起身,扶着林连翘的胳膊,将她揽进自己怀里。 “姐姐,你还好吗?”裴斯墨很小声地凑近她的耳边问。 “嗯,没完全醉,别和他们多聊,我们走。” 裴斯墨点点头,看向高谈阔论的众人,弯腰将林连翘抱起来。 “姐姐不胜酒力,诸位老总们继续,我们先告辞了。” “林董这么快就晕了?真是有点不能喝啊。”王克扯着嗓子喊。 “林董还好吗?才聊到兴头上,您可不能早走。” 冯总还想着单子呢,怎么可能愿意让林连翘跑? 林连翘脑袋一动,将脸侧到裴斯墨的胸口处,不听他们说话,催促裴斯墨快点走。 裴斯墨胸口痒痒的,是姐姐的鼻尖擦过的感觉。 他轻轻吸了一口气,眼底闪过喜悦,礼貌地向众人轻轻颔首,抱着林连翘离开包厢。 几个人下去拦,都没能拦得住离开的裴斯墨。 裴斯墨离开包厢,正要往停车场走,忽然脚步一顿,扭头看向右边。 那里站着一个浑身萦绕着低气压的男人。 裴斯墨定定看着他,二人的视线在空中接触。 虎狼相遇,必有一伤。 年轻的猛虎忽然扯起唇角,低头对林连翘说,“姐姐,我们回家吧?” 声音没有刻意放低,对方听得清清楚楚。 林连翘懒懒的嗯了一声。 裴斯墨成功感受到男人身上阴翳暴戾的情绪陡增。 他冲着对方做了一个无声的口型,“前男友,你已经淘汰出局了。” 裴斯墨做了一个挑衅的目光,宛如胜利者一般,抱着林连翘往外走去。 撕扯牢笼的野兽冲着季聿白无声嘶喊,“你去追上他!把这个不要命的小杂碎狠狠揍上一顿!把林连翘从他手里抢过来!” 季聿白下压的眼垂遮住如风暴般翻涌的情绪,从口袋里拿了一根烟,点上。 晋津言从隔壁走出来,看着季聿白,说道,“阿白,你在这儿干什么?” 季聿白夹着烟,细白的烟雾在他眼前萦绕,声音淡泊,“没什么。” “进去啊,等你开饭。” “嗯。” 季聿白将烟捏灭,抬脚,却不是进包厢,而是朝走廊左侧而去。 “阿白!?” 晋津言看他直直就朝远离包厢的方向而去,不明白他在做什么,便追了上去。 * 离开拐角后,林连翘耳边没了那些嘲喳的声音,这才从裴斯墨的怀里跳下来,拍拍他的肩膀,“干得不错。” 裴斯墨有些恋恋不舍,依旧凑过去扶着她的胳膊,“姐姐,你要是觉得困和不舒服,在我怀里睡觉也没关系的。” 林连翘给了他一个眼神。 裴斯墨不甘心的撇撇嘴。 “那些人想得真好,刚才对你不敬,喝完酒以为和你拉近了关系,就想着在姐姐你身上捞好处,真是贪婪。” 裴斯墨一边扶着林连翘走,一边对林连翘吐槽。 他为林连翘挡了好几杯酒,不过他的酒量好,并没有醉意。 “他们也就只会在酒局上说这些了。”林连翘语气淡然,“我最讨厌在酒局上谈生意。” 裴斯墨握着林连翘的胳膊,“姐姐,以后咱们不去酒局,他们想和你做生意,就让他们老老实实去公司里谈。” 林连翘被他的话给逗笑了,唇角笑意清浅,正要点头,身边的裴斯墨忽然就没了人影,紧接着,她听裴斯墨一声闷哼。 林连翘扭头,就见裴斯墨被神情淡漠的季聿白揪住衣领,脸上有个明显的伤痕! 林连翘一惊,酒彻底吓醒,快步走过去,挡在裴斯墨面前,季聿白落下的第二拳,生生止住。 她这么一拦,裴斯墨反应了过来,口中有了血味儿,他扭过头,向季聿白挥拳,一拳头生生砸在季聿白的眼睛上! 季聿白被他给偷袭,神色愈发冷凝,林连翘没拦住,两人就缠斗在了一起。 “住手!”林连翘愤怒地大声喊,“季聿白!裴斯墨!” 对彼此愤怒到极致的两个男人压根没有听到林连翘的话,双目猩红。 可季聿白到底是练过的人,裴斯墨除了第一次揍了他一拳,接下来就没碰到过他。 反倒是裴斯墨,他被季聿白打了好几下,胸口,腹部,都挨了好几拳。 裴斯墨那肯服输,就算是被揍,也得顶住,他拿拳头打不过季聿白,就拿头顶。 林连翘气疯了,左右看了看。 “啪啦!!” 一道巨响。 林连翘推翻了走廊摆设在镂空展示柜上的花瓶。 碎片落了一地。 季聿白和裴斯墨终于停了下来,齐齐看向满脸阴沉的林连翘。 眸中带火的林连翘声音冰冷,“还继续打么?” 裴斯墨推开季聿白,跑回林连翘的身边,“姐姐,你别生气。” 季聿白就这么远远地看着她,眼睛处多了个拳头大的青淤。 林连翘根本不看他,只问裴斯墨,“疼吗?” 裴斯墨凉凉扫了一眼站在对面的季聿白,点头,“疼。” 没怎么表露委屈,但他脸上挂了彩,向来直挺的腰背此刻也弯下来,明显是很疼了。 “去医院。” 林连翘带着裴斯墨就要走。 西装革履却异常狼狈的季聿白忽然开口,“林连翘。” “我也受伤了。” “很痛。” 林连翘脚步顿住。 以前林连翘一看到他身上有伤口,就会很心疼地让他去医院,哪怕只是手背出现了裂口,她都会拿着药膏追着他上药。 所以季聿白从来不会对她喊疼。 他有恃无恐,在林连翘面前为所欲为。 而现在。 林连翘在问另外一个男人痛不痛,对他的伤不闻不问。 季聿白内心燃烧着火,顽固的看着林连翘的背影。 “有病就去治。”林连翘声音淡漠,“我还没怪你打伤了我的人。” 季聿白眼睛瞬间充血。 她的人? 裴斯墨究竟是她什么人! 林连翘带着裴斯墨离开,季聿白还站在那儿,动也不动。 拐角处看了整场戏的晋津言这才走出来。 “没想到林连翘回来之后,性格竟然变得这么强势了。”晋津言轻轻啧了一声。 季聿白淡声问,“喝酒了吗?” “没,怎么?” 将手中的钥匙扔给他,季聿白语气不咸不淡,“跟着她的车。” “你疯了?他们明显是男女朋友,阿白,她已经不喜欢你了。” “那又怎么样?”季聿白反问,眸中压抑的疯狂更胜,“她喜欢上我时,我也没爱上她。” “现在换我追她而已。” 季聿白语气淡淡,“裴斯墨那个小杂种要敢再多碰林连翘一下,我一定弄死他。” 晋津言:“……” 为了保证裴斯墨的生命安全,晋津言舍命陪疯子,跟在林连翘的车屁股后面,到了医院。 季聿白压根没有想掩饰的意思,林连翘带着裴斯墨去哪里看诊,季聿白就去哪里。 他宛如自虐般看着林连翘为裴斯墨奔波,为裴斯墨询问医生他的伤势,为裴斯墨拿药。 不到二十岁的小崽子,只会像个等待照顾的婴儿,跟在林连翘的屁股后面,一句一声姐姐地叫。 “他自己没长手吗?老子打的是他肚子,他的脸,不是他的手脚。” “这么喜欢被人照顾,你说我该不该废了他的手脚,让他永远躺在床上被人照顾?” “……” 季聿白冰冷的注视,一旁的晋津言听着他的危险发言,唇角抽了抽。 陷入疯狂嫉妒的男人,总是显得不可理喻。 “你要不要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女朋友为受伤的男朋友奔波,不是应该的吗?” 晋津言分析说,“林连翘新谈的这个小男朋友,看上去还明显比她小了好几岁,有些男人心理年龄总是很显小,不够成熟,林连翘她温柔细致,多照顾他也是应该的。” 季聿白:“……” 他扭动脖子,凉凉扫视晋津言,晋津言耸了耸肩,“我说得不对吗?” “不会说话你就闭上嘴。” “林连翘看过来了。” 季聿白:“……” 裴斯墨和林连翘看完医生,拿了些药之后,就离开了医院。 裴斯墨还在林连翘面前给季聿白上眼药,“姐姐,他也被我揍了好几拳,你担不担心他?” “我担心他干什么?”林连翘平静说,“他有的是人担心。” 林连翘把裴斯墨送到公寓楼下,对他说,“回去之后先把药吃了,洗澡时注意伤口,好好休息,把伤养好了再去公司。” 裴斯墨乖乖点头,“好的,我都听姐姐的。” “可我自己洗澡会有些困难,姐姐……你要不要……” 话还没说完,林连翘无情地把窗户给摇了上去。 裴斯墨:“……” 真是个无情的女人。 他哼哼了两声,双手插兜,看向不远处一直跟着的车。 裴斯墨唇角轻轻勾了勾,摸了一下自己的伤口。 那车走到他的面前,车窗摇下,季聿白那宛如能杀人般冰冷如寒霜的凌厉眸子看着他。 “前男友哥。”裴斯墨不紧不慢地喊了一句,“别再打扰我和姐姐了,你这么纠缠,只会让姐姐对你更加厌烦。” “前男友就该死在回忆里,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