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逍去洗澡。 片刻,浴室传来水流声。 床头柜上,林眠手机屏幕一亮。 叮铃。 接连两条消息进来。 有温慈那通败兴电话在前,她全身心抗拒。 看不了一点。 林眠翻了个身,拉上被子盖住肩膀。 她躺在床上,水声如同白噪音,不知不觉间沉沉闭上眼,半梦半醒,睡不踏实。 过不多时,依稀听到吹风机呜呜作响,听到浴室的门开了又关。 谢逍身上带着潮热的清香,走到床边坐下,轻柔抚摸她的脸颊,“去洗了再睡。” 林眠没动,伸出一只胳膊,大喇喇搭在他大腿上。 “听话。”谢逍单手撑着枕畔,俯身吻她额头。 林眠:“就去。” 她要过手机,滑动点开新消息,眼底晦暗不明。 谢逍问:“怎么了?” “投名状。”她给他看。 苏西发来两条消息。 全是截图。 其中一张是视频截图,谢逍身穿黑色飞行夹克,怀抱吉他,在琴行自弹自唱。 他皮相优越,气质卓然,出现在本地热闻上并不意外。 另一张则是聊天记录的截图,时尚版八卦群,有人@苏西,说Janine点了八个男模。 没有一条多余的文字信息。 聪明人点到为止。 先晾着她。 林眠已读没回,她放下手机,随意裹上睡裙去洗澡。 路过客厅,还不忘开窗通风。 - 不知道是林眠洗得慢,还是有心事,磨磨蹭蹭倒比平时时间久。 等她从浴室出来,外面天已经彻底黑了。 谢逍穿戴整齐,衬衫精致干练,端坐客厅等她。 林眠身穿一件雾霾蓝睡裙,长发松散齐肩,见他周吴郑王,不由脚下一滞,还以为他要走,紧张问说,“你要出去吗?” 不然穿那么一本正经做什么呢。 全套高定西装,矜贵挺阔,气质迷人,是要勾引谁。 她眼光上下打量一番。 谢逍走到她跟前,什么也没说,只扬起手腕,安静看她。 袖扣。 精钢配贝母的材质,灯光折射下,闪闪发亮。 他想让她看特意配上袖扣的精心穿搭。 幼稚。 林眠别过脸,抿唇一笑。 心底却喜滋滋的。 - 洗澡口渴嗓子干。 她拉开冰箱门找水,条件反射也拿一瓶递给谢逍。 他刚伸手去接,但见掌心划出一道残影,瓶底空里一点,她突然撤回。 谢逍:“?” “我忘了!你不喝这个牌子。”林眠后知后觉,兀自拧开喝一口。 谢逍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牌子?” 林眠:“下午给你的,你都没喝。” 她不止一次发现谢逍极其自律,不知道是不是学医的人都这样。 林眠看他,又喝下一口,“你喜欢的那个牌子不好买。” 便利店没有,八成是太贵,所以铺货量少。 谢逍回过劲儿来,抽出她手里的矿泉水,灌下一大口,一语双关,“我喜欢喝你的。” 话音刚落,他低头亲她,把她箍在怀里。 ??? 林眠没跟上他的脑回路。 她紧贴他衬衫,下意识攀住他手腕,手指不经意间摸到袖扣。 停留片刻。 他大臂用力,穿过臂弯,一把将她抱起。 用听到彼此心跳的严丝合缝,共享同一份体温。 如同两片独一无二,却无比契合的拼图碎片。 澡白洗了。 - 房间安静下来。 谢逍衬衫满是皱褶。 林眠挪开眼。 “你想公开吗?”谢逍忽然问。 看消息时,她并没有避讳他。 视频截图和聊天记录,他看在眼里,那个人的心思,他也心知肚明。 她说“投名状”是宽他的心。 实际于他而言,更像是“要挟”,明晃晃的。 他不允许有人因此试探拿捏她。 谢逍压下情绪,直视她,再次问道,“你想公开吗?” 她不需要顾忌他,他根本没打算隐婚。 闻言。 林眠战术性沉默。 一开始,她瞒着所有人领证结婚,无非是想灯下黑,弄一套趣可的福利房。 她天真地以为他也是迫不得已,两人彼此配合,各取所需。 没料想,他是蓄谋已久,她如大梦初醒。 老实讲,她心底是不想公开的,起码现在时机不对。 一个女人,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种身份,为人女,为人妻,为人母。 可以成为社会中的任何一个角色,有无数个身份,但我们只有一个自己。 他让她做自己。 她不想成为别人口中嫁入豪门就失去自我的人。 成年人的世界,潜台词特别多。 没有正面回应就是默认。 谢逍一眼看穿她,“不管你怎么想,我都支持,无条件地支持。” 他是她丈夫。 给她底气,给她勇气。 更给她不爽可以直接抽身走人的硬气。 怕她还有顾虑,谢逍补充一句,调侃说:“比起‘谢逍太太’,我更喜欢‘林眠老公’。” 谢总的表白随时随地。 半晌。 林眠没说话,直勾勾看他。 谢逍温存一笑,轻弹她脑门,“想什么呢!” “谢谢……”林眠百感交集。 谢他肯一次又一次为她打破原则。 谢逍小腿贴上她膝盖,学她下午的话,似笑非笑问:“谢什么。” 明知故问,林眠腹诽。 气氛正好。 她调整心绪,调皮环住他脖子,张口就来,“谢谢大哥的玫瑰花,祝我大哥天天都有钱花。” 什么鬼。 谢逍一愣,反手扣住她手腕,“你就是这样直播的??”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林眠想跑,被他一把拽住。 - 晚餐自然也没有按点。 小高敲门送餐,还带来一套崭新的笔挺西装,依旧低调到没有logo。 简单吃完饭,谢逍搓热双手,照例替林眠揉按后颈。 他右手顶到风池穴。 果然,她的菱形肌超级紧。 直播久坐不运动,迟早一身病,他眉头微皱,“你如果不喜欢直播,不用勉强自己。” 来上海后,他不止一次发现她眼底的愁容,偶尔一闪而过,偶尔她着力掩饰。 在他的爱里,她可以放肆大胆做自己,做让她开心的事。 林眠深吸一口气,轻轻摇了摇头。 成年人和这个世界默认的约法三章,自己做决定,自己想办法,自己承担后果。 接受直播事业部总监,是她自己的选择。 每条路都有遗憾和狼狈,没什么大不了的,人这一辈子,酸甜苦辣都尝尝挺好。 她微微垂下头,“现在是新媒体的时代,纸媒不属于现在的时代。” “商业平台拥抱了纸媒,杂志才能与时俱进走入直播,算是,重新积累经验吧。” 谢逍:“纸媒会消失吗?” 《Amusing ourselves to death》中不止一次提到过。 “不会!”林眠斩钉截铁。 “总有一天,杂志会找到更好的生存方式,纸媒的价值,也会被重新唤醒。” “趣可三十年了,我们的读者也随之成长,只要有人热爱,它就不会消失!” 谢逍颔首,静静注视她,“你后悔学新闻吗?” “你后悔学医吗?”林眠反问。 两人对视。 眼角眉梢不自觉地笑。 再次心照不宣。 最佳配偶,应该是人生战场的盟友。 他强,她也不想差。 苏西今天的消息,未尝不是一次投石问路。 林眠忽然想到,决定来上海前和张延亭的那番对话。 三权制衡,格局更稳。 或许,这是一次绝佳的机会。 不试试怎么知道。 做自己嘛。 她主意大定,沉沉吁出一口气。 - 第二天早上。 林眠朦胧睁开眼,她闹钟又没有响。 一摸身侧,猛一激灵清醒。 谢逍不在身边。 她抬眼张望,就见他上身半裸,举着手机走过来,“柴乐来电话,肖海,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