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雨凝顶着谢思冰的身份入宫前,皇帝一向是以性子冷淡着称,加上他自幼丧母,登基之后也并无皇太后敦促为皇室开枝散叶的机会。 像贵妃柳月明、蕙嫔林香月还有已经故去的莹妃章夏初,都是皇帝还是皇子时身边的旧人,侍寝多年也不过三个子嗣。 可自从水雨凝入宫之后,情况却十分反常,皇帝即便是再忙碌,就连忙于推进反腐之事焦头烂额时,也要隔半月来水雨凝的寝殿看看。 后宫中一直不缺八卦,不少好事的宫人都在传是不是皇帝冲着哪位新人而来,毕竟这寝殿中常年有三位佳人。 而最被看好的,就是穿着一身冰蓝色衣裙、一枚玉簪弹奏《平沙落雁》闻名的太医院院使之女谢思冰了。 自从钟凌嘉被贵妃和皇帝联手料理了之后,水雨凝的日常生活几乎可以用平淡如水来形容。 除了暗中通过那个小太监掌握一些宫中消息,倒是与关天桂和尚安乐的姐妹情谊培养得极好。 温言装扮的虞成言是外臣,加上又随小马将军马津歌到处忙,很少有能与水雨凝暗中通信的机会。 水雨凝虽然心中着急,可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只能等待温言忙完他手里的事,他们再商讨下一步的计划。 就在这样日复一日的等待中,水雨凝每隔三五日就要接到不少皇帝的赏赐,而赏赐一般还都有关修仪和尚修容的份儿,而且赏赐都是直接送到水雨凝寝殿的。 有外邦进贡来的上好茶砖、南方进献的南海珍珠、官窑出产的精美瓷器还有不少匠人手工编织极为精美的丝绸锦缎……不单单是藏书阁,可以说皇帝是把女子喜欢的都送来了。 要不是贵妃拦着,就连每年药王殿与朝廷友好互赠的珍贵三枚延年益寿丹,也要分给水雨凝三人。 而说起来,水雨凝也没见过皇帝几面,自那日别有用心的赏花诗会之后,水雨凝觉得皇帝越发奇怪,如今总是趁着晚膳之后拜访水雨凝。 关修仪和尚修容一般都在水雨凝宫中吃过晚膳之后再各自回去,而皇帝好像是掐好了时辰一般,踏月而来,鲁公公总是说皇帝勤于政务,批折子批得很晚十分辛苦。 水雨凝并不傻,她知道自己身为宫妃的身份,更知道皇帝此时来会发生什么,她索性对外抱病。 关修仪和尚修容自然心知肚明,虽然一时半会没法来水雨凝这里开展日常爱好,但为了姐妹的未来幸福,她们都十分理解,旁人问来也三缄其口。 以至于皇帝日日上火、连着一月都未能见到佳人,派来的太医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最终还是让谢文泽亲自过来查看自家闺女的情况。 前朝有些别有用心的臣子,非要参谢文泽和谢思冰父女藐视圣驾、恶意争宠,结果统统被皇帝处置了。 而谢文泽虽然不知自己闺女用了什么药装病,却也知道以她高超的医术,这病症八成是用来搪塞皇帝的借口。 谢文泽毕竟是老实本分之人,从一介药农变成太医院长官,忠君爱国之心昭昭,他虽然知道此时面前的姑娘实际并不是自己真正的女儿,可按他的观点还是不要拂逆君王旨意的好,毕竟谢家家族也不是只有他谢文泽一人。 “没有外人,爹多嘴说一句。姑娘,这病了一月、皇上就等了一个月,皇上没但不急、反而下旨太医每次看诊之后务必亲自去御书房汇报,还让宰相月华与药王殿多多联系,引进不少稀有灵药,这份心意实属难得!况且,说句不该说的,皇上不比旁的男子,有个三妻四妾实属正常,虽然我不知姑娘到底心意如何,可这拂逆皇上一事不是小事啊……” 送走谢文泽之后,水雨凝正要关门,却对上了潜伏而来的温言,此时的温言眉心微蹙、一席玄色黑袍与夜同色,胸口起伏不断似乎在压抑什么,一只修长的大手按在胸口,看起来竟觉得有些吃力。 水雨凝赶快扶起温言,对婢子称吃了谢太医的药歇下了,将温言扶到榻上,吹熄烛火后给温言诊脉。 修仙之人目光自然比普通人视力好些,即便屋内没有烛火,水雨凝也能微微看到温言清晰如刀刻一般的下颌线、高挺的鼻梁以及性感薄薄的嘴唇。 温言眉心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淡淡黑气,樱子细细治疗了很久、搭配上好的药王殿灵药也只能缓解他一时的痛苦。 自从离开听雨楼之后,温言病发越来越频繁了,在水雨凝忙于卞记药铺的那些日子,温言在军中白天吃苦、晚上就是如此痛苦吗? 水雨凝心中一疼,将小手轻轻放在温言的眉心,轻抚揉开。 或许是指尖的碰触、或许是夜色太过缱绻、也或许是经久难以抑制的思念喷薄而出,水雨凝情不自已地靠近温言,樱唇小心地覆在温言那薄唇之上,蜻蜓点水一下,却不知那薄唇微微勾起。 “唔……”温言咬住下唇、喉头微动,胸口起伏,好闻的男性气息充斥在水雨凝的鼻腔中。 “怎么了?还是难受?”水雨凝飞快在储物袋中翻找合适的丹药。 “刚才是什么灵丹妙药,十分香甜、入口即化,比珍馐美味还要诱人?” 水雨凝面上微烫,想想自己是先动手的,越发羞赧地白了温言一眼。 “都这样了还说这种登徒子的话,看你身体似乎不比前几月了,这些丹药你拿着,不舒服了若是不方便来,就服两粒,至少撑着不会让你那么疼。” 温言却将水雨凝的小手贴在起伏的胸口,作痛苦状。 “雨凝狠心,竟忍用这些破药打发我,刚才的灵丹妙药却闭口不提,真真一个薄情冷漠的女子。” 水雨凝一看那黑气应该被抑制住了,释怀地轻笑。 仙子一笑胜却人间无数,温言眼中的神色越发深了。 黑夜中、皇宫的寝殿之内,两人就在卧榻旁这样近距离地对望。 皎洁的月色透过窗棂如薄纱一般,为一对有心的男女蒙上一层暧昧的光晕,轮廓模糊可眼眸却更加闪亮,温言舔了舔下唇似乎有些意犹未尽。 他声音沙哑却依旧十分磁性,“雨凝,你,好美。” 水雨凝感觉到来自温言手中的炽热,胸中的一颗心脏快要跳出来了。 “你可知我听闻皇帝心悦于你时,比刚才那黑气折磨痛苦百倍……我越发后悔,若你不知我身世,也许此时你会在药王殿或者梦澜斋游历,无忧无虑、轻松自在。” 温言无比懊悔,骨节分明的大手攥紧拳头,用力之大手中竟流了血。 看着星眸中的沉痛颜色,水雨凝轻笑,“上了贼船下不去了,再说了,这不是为了天下苍生,你也是苍生中的一员,对你只是顺便而已。” 温言神情落寞,别过眼看向别处,可怜的样子像是被抛弃的忠犬一般。 “竟是这样嘛……是我多想了……” “那我替天下苍生谢谢你了……” 不管手上伤口,温言利落站起,背影一步步消失在阴影中。 “你是特别的。”水雨凝感觉那背影一顿,“苍生之苦我出身小村自然清楚,能拯救他们于水火我自认是做了好事。而陪你复仇,我是出于私心,希望不再冷如冰霜,生命中也能有暖意有笑颜。” 那宽大的背影最终消失在黑夜中,水雨凝心中空落落的、说不出的憋闷懊恼。 默默坐在刚才他在的位置,缓缓逝去的温度证明那人刚来过。 水雨凝缓缓轻叹,却不知一个滚烫的怀抱将她从背后抱住,那人好闻的气息撩拨似的轻吹耳后痒处。 “我记住了。” 那人轻笑出声,喉头一动,焦灼的暧昧最终化作压抑的一吻,落在水雨凝光洁的脖颈右侧。 “军营中还有事,不过,临走还要吃一口药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