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奇怪的人
“你不是来逼我离婚的,难道是想劝我和陈彦重归于好的么?” 我把林琳带进了隔壁的咖啡厅,然后故意坐在一个监控录像下面,离她一米远。 我不知道这个女人会耍什么花样,虽然我并不怎么恨她,但我觉得,一个人如果能爱另一个人到这么痴狂的地步,那她肯定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 我害人之心没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余姐,其实我心里明白,陈彦心里从来都只有你一个人。” 林琳用纸巾抹着眼泪,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我差点就相信了她是真心想要祝福我的。 “他一直都把我当妹妹看,我们两个也从来,从来都没在一起过。当初,是黄阿姨疼惜我,也怪我一时糊涂,以为给陈彦哥生个孩子,他就会把心放在我身上。可是后来……” 我看林琳哭得可怜,心里却忍不住骂了句傻逼。 什么黄阿姨疼惜你?黄英跟陈彦一样,两个老坏鸟。还不就是看中了你林琳人傻身子轻? “余姐,我承认我起先是一直想要破坏你们的。我特意发朋友圈,特意求黄阿姨过来帮我照顾米粒。因为陈彦一直不肯跟你摊牌,我实在是忍不住了。我对陈彦那么好,无微不至地照顾他,我给他送饭,我……我主动投怀送抱!我把安全套都拆了准备好了要跟他在一起,他都……他都坐怀不乱。” 林琳咬得嘴唇发白:“余姐,我真嫉妒你。陈彦为什么就那么喜欢你……别的女人,他连看都不看一眼……” “你说一直都是你主动的?” 我叹了口气,目光直逼林琳。 林琳咬牙,脸上那一丝真切的不甘心的表情,让我觉得似乎不是在说谎。 “余姐,我今天来找你,是想告诉你,我不敢有非分之想。有了小米粒以后,我才深切地感受到一个女人做母亲的那种执念和无私。只要你别赶我走,我……” “林琳,我再说一遍,我跟陈彦是真的不可能了。” 我看了看手机的时间,站起身。 “抱歉,我女儿病了,我得去医院。与其跟我坐在这里浪费时间,你不如好好劝劝陈彦,赶紧把婚离了。” 我说,他这样拖着不离婚,我也很为难。 “你们现在住的房子是我的,赶紧收拾干净滚蛋,我要带我女儿回家了。” 说完,我起身离开。 到医院的时候,我阿姨说刚才护士来抽血了,可是涵涵的针孔似乎很难止血的样子。 我心里又是一阵紧揪,明明已经怕到不行,但还是不停地给自己打气。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涵涵从小就受了那么多的苦,老天一定不会忍心那么对她。 如果祈祷有用的话,我愿下半生付出任何代价。 可是当医生告诉我,涵涵的分类血象报告中,幼龄白细胞数量大大超乎正常值的那一刻—— 我的天,塌了。 我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也知道幼儿急性粒细胞白血病是这个年龄段非常常见的恶性肿瘤。 她发烧,出鼻血,摔一跤就青紫一片的原因,不是因为不小心,而是因为这个闻之色变的病症。 小姨把我搀扶着到休息室的时候,我的手脚都是软的。 小姨陪我流泪,叹气:“小微你这又是何苦呢?当初陈彦就说过,外面领回来的孩子指不定遗传什么病症,将来受苦的还是你啊。” 我知道小姨也是心疼我,但事已至此,我哪里还有心情去思考后悔与否呢? 涵涵是我的女儿。 我已经失去过一个女儿了,绝对不能再失去一个了。 我来到病房外,偷偷看着涵涵的睡颜。 我不敢进去,在情绪泛滥得不到有效管理之前,我真的不敢进去。 跟我阿姨交代了几句后,我回了趟公司。 虽然萧鸿渐答应了给我几天假,但我总要过来安排下手里的工作。 我发了邮件给人事部,又处理了一些邮件。 萧鸿渐突然打我座机,让我去办公室一趟。 我心里嘀嘀咕咕的,不知祸福。 不过我已经不在乎了。 既然涵涵已经确诊,视后续状况而定,不排除我会有辞职的可能。 我谁也不怕。 “萧总。” 萧鸿渐点了下头,示意我坐。 我摇摇头:“不了,我今天就来交接一下。我……马上要回医院。” 他顿了一下:“结果出来了?” “嗯。” 我咬着唇,低头。 “我有认识的医生,血液科专家。” 萧鸿渐说。 我抬起头,眼里顿时星光闪烁。 “萧总,我……” “桃桃一生下来就双肾发育不全,每两周还要去做一次透析。” 萧鸿渐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我故作坚强的泪水再也摒不住了。 我站在萧鸿渐的办公桌前,哭得稀里哗啦。 我不知道外面有没有人经过,也不知道一旦这时候有人开门进来,我可怎么解释。 然而萧鸿渐却好像根本不在意一样,他给我拿了纸巾,还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背。 有些时候我会觉得,旁人廉价的安慰是最没用的。不识他人的苦,你就永远也不知道他人的心里有多绝望。 可我万万也没想到,萧鸿渐的女儿也同样身患重病。 桃桃明明那么阳光,可爱,充满着热情与善意。 我完全看不出来这孩子的身上有一丁点阴郁的东西—— “我不希望桃桃从小就觉得自己跟别人不一样。” 萧鸿渐说,“父母和孩子,也是缘分一场。” 我点点头:“是缘分,也是修行。” 我从公司离开,直接去医院看涵涵。 刚走到病房门口,就听到里面有人的声音,嘈杂不已。 我惊了一下,赶紧快步进去。 就看到陈彦带着两个大夫,正在涵涵的病床前说着什么。 一看我来了,他堆着满脸的笑容,就好像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小微你回来了?这是我们医院的刘主任,还有血液科的王教授。” 我愣了愣,然后快步上去。 虽然我心里窝着火,但是有这么多外人在场,我还不至于把这点丑事满世界宣扬。 跟大夫们寒暄了几句,也问了些有关涵涵的病情。 最后剩下我和陈彦的时候,我把他扭到了隔壁的茶水间。 “你想干什么?” 我开门见山地质问。 “小微,涵涵现在病了,我们能不能先把那些事放一边,专心给孩子治病?别这么冲动行么?” 陈彦恳求道。 我说你还把涵涵当女儿么? “陈彦,我跟你说我现在很冷静。你行行好,放过我,也放过林琳行么?” “小微,你别听林琳瞎说,我跟她什么都没有,我知道她只是故意——” “你知道个屁啊!” 如果说刚刚进门那一瞬间,我还对陈彦的行为有那么一丢丢的感激。 现在,他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就再次落回到人渣一列了。 “你知道林琳一心一意喜欢你,为了你把自己这辈子都搭进去了么?你们现在已经有儿子了,你特么的连给自己的儿子当爸爸都当不明白,你还跟我拿涵涵说事儿?” 我喊不动了,这几天,这些话,我说了一遍又一遍,真的不想再说了。 我不知道陈彦为什么就是不肯跟我离婚,难道是因为觉得财产分割不均? 于是我干脆说:“陈彦,要不你给我个痛快话吧。你究竟想要什么,才答应离婚?只要我能做到的,钱上我不亏待你还不行?你就非要拖着打官司,打个一两年的又有什么意思呢?” “小微,我们先把涵涵的病治好,行么?” 陈彦说,“我知道在你们眼里,我就是个混蛋。但现在,我不想再混蛋下去了,我想好好对孩子负点责任,行么?就算你要跟我打官司,至少现在,我还是涵涵的爸爸,你真的要连我这么一点尽心尽力的权利,也剥夺了么?” 陈彦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红了。 就在我不知道该不该有一丁点动摇的时候,一个护士过来了。 她有点尴尬地看着我和陈彦,然后小心翼翼道:“陈,陈医生,有人找。” 陈彦应了一声,然后跟着那名护士走了。 我一个人看着窗外,泪水忍不住簌簌而下。 楼下是住院部后门,我看到陈彦下去,身旁跟着一个戴着口罩的年轻人。 他俩的动作有点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