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九十三章 都是我的错
谢春霖和梁魏今一见面,就谈了多半日。顾墨白对这些棋界风云不甚熟悉,听得似懂非懂,却也只能在一旁陪着。再看西安棋院的几位弟子,也都兴趣索然。 好不容易两人谈完了,梁魏今说:“你难得过来,就别见外了,住在我家里即可。顾师侄受些委屈,我这徒弟陈淳甚是想你,不如安排你们住在一处。” 顾墨白心中一喜,他这些天和师父形影不离,难免有些拘束,分开居住正合他意,当即便答应下来。他随陈淳来到宿舍,房间很是宽敞,里面还有一张空置的床,他正好拿来用。两人几年不见,都有一肚子话想说,一直聊得天昏地暗。 陈淳道:“你在河南那边声名鹊起,真是让人羡慕。我当年就知道你棋才出众,看你这几年的进步,打心眼儿里高兴。好在我也没有虚度光阴,从河南回来以后就觉得棋艺大涨,只是比起你来恐怕差距又拉大了。” 顾墨白笑道:“你别不知足,四年里升了两品,这个速度也很快了。” “这确实超出我的预期。我原计划每三年升一段,等我三十二岁,年富力强之时,便可外出游学。现在只要再下好一次大赛,就能升到六品,也许那一天很快就能到来。你又怎么打算的,啥时候出去游学,还是说这已经是你的第一站了?” “这次出来,师父只说是受梁院长之邀前来拜望,让我路上随行。至于我游学的事,他根本没有提,我也不清楚他的意图。过几日我再问问他,能不能让我留在这里学习。” “对对,你问问他,最好就住我屋里不用动了。许知远跟石俊现在怎么样了?” “许知远现在也升到了七品,没你快就是了。石俊在峨眉道场,之前还跟他有通信,当时他定上了九品。这两年不知为什么就没有消息了。” 谈起往事,两人不免一阵唏嘘。许知远从床铺下拿出一册书递给顾墨白说:“这书当年让你受了不少苦,今天你既来了,就把它带回去吧,把他们凑成全本。” 顾墨白接过一看,原来是一册《无心谱》。《无心谱》一共四册,有两册一直在顾墨白手里,石俊本来拿了一册,离开道场时留给了顾墨白。陈淳也有一册,从白云道场回西安棋院时把这一册带到了西安。今天突然看到这本书,顾墨白百感交集,翻开一看,发现这一册记载的是一些理论,和那三本不同。他问:“这册我还没看过,你都仔细读了?” “可以说烂熟于心,我棋艺能够进步也从中得益不少。现在我用不到了,你正好把他们凑在一处。”顾墨白也不推让,直接收了起来。 顾墨白在西安棋院待了几日,一直没看到师父,也没人约束他,他便和其他客座棋士一起学习。西安棋院也有棋手每天挂盘讲棋,而且不只一个人讲,是多名棋手在不同的讲堂开讲,大家可以选择自己想听的棋局。讲棋时不是一味听主讲人讲解,而是大家一起讨论。要是哪手棋引起争议,马上就会有人提出,其他人再各自提出意见,直到把局部变化分析透,再往下进行。如此一来,棋局讲解地极慢,一局棋要讲好多天。可在讨论中,大家也能获得很大提高。 顾墨白参加了几次以后,也开始大胆发言。他现在是六品棋士,提出的意见相当精当,很快就受到了大家的认可。他也很享受这种被人重视的感觉。 课程以外,顾墨白本想和这里的棋手交交手,陈淳却很热心地带他去看西安名胜。顾墨白难得出门,又是少年心性,倒也愿意跟着陈淳长长见识。 一转眼就过了五天,梁魏今突然把陈淳和顾墨白都叫了去,让他们二人准备行李,随他去终南别业,谢春霖也同去。顾墨白好生失望,他本打算就此留在西安棋院学习,争取拿下第一封推荐信,却突然之间就要离开,学习的事情怕是要耽搁了。但师父既然去,自己也只得跟着。好在来的时日不长,略做收拾即可。第二天一早,一行四人便离开了西安棋院。 路上,顾墨白向陈淳打听终南别业是什么地方。陈淳道:“终南别业是我们棋院的一处老宅,位于终南山中,据说前代祖师曾在此修业,现在常年没有人住,只有盛夏时偶尔来避暑。” 顾墨白听了心中更是疑惑,现在已是初冬时节,天气寒冷,怎么又跑到山里去了?难道两位老人家这么好的兴致,非要结伴看看山中的景色? 从西安城向南五十里便是终南山,再走五十里才到终南别业,纵是山路崎岖难行,一天光景也就到了。终南山由于离西安近,很多失意者都曾到此隐居,其中不乏王维、孙思邈、王重阳这样的着名人物。陈淳对顾墨白说,时至今日,山上仍然有人在隐居,好几处洞窟都有人住,大家路过时一般会主动绕行,不去惊扰他们。 谢春霖笑着对梁魏今说:“你们把别院建在终南山上,就不怕别人笑你们走的是终南捷径吗?” 梁魏今也笑道:“那都是唐代旧事,这里一千年都没出过天子了,就算有捷径也该堵死了。” 顾墨白没听明白,陈淳向他解释道:“唐朝有个人叫卢藏用,在朝中不受重用,便来终南山隐居。可他并非真心归隐,而是借隐居来求名,还想方设法地自我宣传,终于被皇上知道了,封他做了大官。后来很多人想做官,也学着卢藏用的样子敲锣打鼓地隐居,地点就选在皇城之外的终南山,大家便笑称在终南山隐居其实是做官的捷径,因此留下一个终南捷径的说法。” 傍晚时分,一行人便到了终南别业。这是一个带院子的三层小楼,孤零零地树立在一座小山峰顶上,四下绝无人烟。梁魏今提前吩咐了两个弟子来打理,屋内的尘土已经擦干净了,门窗都挂上了厚厚的棉布帘,棚子里堆满了柴,屋里也生上了火。四人冻了一天,一进别业,都觉得十分暖和。 梁魏今很是满意,告诉那两名弟子第二天就可以回城了,只留下他们四个即可。顾墨白还是和陈淳住在一间,凑在一起还能暖和些。梁谢二人各住了二楼一间卧室。别业里储存了很多红薯、白菜、萝卜等食物,完全可以撑上两三个月,用水需要从山腰取泉水。当晚,他们煮了些红薯和萝卜充饥,吃得没滋没味。 顾墨白本以为是来度假,可看了这顿晚饭,心中好生失望,不禁疑惑:在棋院里生活得好好的,却偏要跑到山里来受罪,这两位大师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