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但绝对是让程阮不敢再挑衅他的时长。　　 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　　 两人最终是在客厅结束。　　 他们相拥着躺在宽大的沙发上，身上盖着一层绒毯。　　 程阮身体透支，在霍子潇的怀里几乎秒睡过去。　　 她做了梦，梦里，她过去二十多年的人生，都浓缩成了一张张幻灯片，不断在她脑中闪过，那些憋屈的，艰辛的岁月，回想起来，还隐隐作痛。　　 短暂的小憩，她苏醒过来，睁开眼，忍不住回想过往人生。　　 好像总是匍匐在最底层，不断地向命运摇尾乞怜，任由着他人欺凌，以为只要不还手，对方总会罢手。　　 事实证明，跪多少次，哪怕跪到膝盖软，也换不来崭新的人生。　　 沉默地忍受，也不会等来对方的罢手，只会让欺凌者变本加厉。　　 她站起来，又倒下去，如此反复，也不过原地打转，随时可能滚向更黑暗的阴沟。　　 还有自己视作亲人的人，也不过是在得寸进尺地喝她的血吃她的肉，直到她再无利用价值。　　 既然如此，索性把脊背挺直，再也不低头，再也不退让，再也不去做那些感动自己的蠢事。　　 程阮的脑袋越发清明，甚至充满了斗志。　　 唯一让她不放心的，就是明朗了。　　 自己这么一气之下与霍子潇复合，仇家势必找上门来，会扩散舆论中伤霍子潇，也会对明朗造成伤害。　　 霍子潇受中伤多少是他自找的，毕竟程阮警告过他，他却一意孤行，要公开。　　 明朗就完全是无辜的了。　　 可转念又一想，儿子跟着自己已经吃了够多苦头，不止是物质上的苦，也有心灵上的。　　 长这么大，见了爸爸甚至都只能喊叔叔。　　 程阮只要一想到这件事，就鼻酸，太心疼。　　 既然退让不能换来幸福，那就主动出击好了。　　 前怕狼后怕虎，最后只会什么都得不到。　　 程阮想通了这些，心里踏实了，再次闭上眼睛，想继续睡。　　 但霍子潇把她晃醒：“别睡呢，刚就想问你，谁来的电话，把你刺激成这样。”　　 “程曼。”　　 “她说什么了？”　　 程阮并不想谈论此事，眼睛不睁地说道：“让我主动离开你，把你让给她。”　　 霍子潇愣了一秒，不禁笑了，终于明白程阮为什么说他不是东西了。　　 的确，连他也忍不住想说，自己又不是东西，怎么还能说让就让呢！　　 程阮想睡觉，霍子潇却来了精神，微微起身，俯身看着她，“看来我得感谢你妹妹。”　　 程阮睁开眼睛，拧眉头看着他。　　 霍子潇继续说下去：“要不是她这通电话激了你，这会儿我已经被你赶出门去了。”　　 程阮却对他这番说辞不以为然：“你会走才怪。”　　 要真能赶得动他，刚才就不会让他得逞。　　 不过不否认，程曼这电话，确实把程阮心里最后那一点顾虑给打消了。　　 霍子潇坏笑道：“明明是你自己动摇了，还怪我无赖？”　　 程阮抿抿唇，倒也无言以对，眼见他精神饱满，便换话题说道：“你不困吗？”　　 “咱俩遇到之前，跟你妹妹坐一桌说话那会儿最困，这会儿困过头了。”然后他暧昧看着她，“休息一会儿，还可以，要么？”　　 程阮推开他：“我明天还要上班，我要睡了。”　　 说完程阮闭上眼睛。　　 反正明朗不在家，明天上午也回不来，她决定就在客厅睡了，因为实在懒得再挪动一步。　　 她闭上眼睛想继续睡，霍子潇却还有话要跟她说。　　 “有件事，我要再问你一次，你认真回答我。”　　 程阮睁开眼睛，两人对视了两秒，她已读懂他心里想的事情，垂下眸子，翻身背对着他：“是你的孩子。”　　 霍子潇早料到这结果，可听到这肯定答复时，还是有点激动，也很气。　　 他立即把程阮身子转回来，质问她：“你可真敢！”　　 就这么瞒了他好几年，让他和自己的亲生骨肉不能见面，霍子潇真是又心疼，又生气。　　 他恨不得穿越回过去，把这几年重新过一遍，好好弥补自己不在孩子身边的缺憾，好好见证孩子一点一滴的成长。　　 当然，更想分担她的辛苦。　　 她一个人把孩子带大，必是十分艰辛不易。　　 程阮红着眼睛看他：“你以为我想么？”　　 霍子潇叹了口气，事已至此，时光也不能倒流，怪她也没用了。　　 怎么过好以后的生活，才是更重要的。　　 “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明朗。”　　 从她迷茫的眼神里，霍子潇就知道了，这个问题，程阮根本没有想过。　　 也是，不问的话，她可能都不会告诉她。　　 今晚两人取得的重大进展，完全是靠程曼的推波助澜。　　 霍子潇不等程阮回答，说道：“我希望尽快告诉孩子，就明天吧，我去接明朗，回来后咱们一家三口，在家好好吃顿饭，孩子肯定会好奇我为什么不走了，我就告诉他真相。”　　 “不可以！”　　 “为什么！”　　 霍子潇是一天都不想等了，要不是怕说了真相，孩子在外面玩不好，他这会儿就想给小家伙发个消息，反正他们俩有联络工具。　　 程阮也说不出具体理由，就说：“等他考试完了再说吧。”　　 “又不是高考！就一个一年级的小考试，还是期中考！”　　 程阮自知这理由没有说服力，还是狡辩了一下：“对孩子来说，这就是顶天的大事。”　　 她也不是不许父子相认，只是自己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不知道怎么面对儿子。　　 怎么跟儿子说这事儿呢！　　 另外，真的这就开始一起生活了？　　 这进展有点过于快了，程阮整个还有点懵。　　 霍子潇不吃她这一套狡辩，说道：“我们父子一相认，没准儿让儿子考更好呢！”　　 他霍子潇的儿子，当然也会像他一样，拥有强大的心脏，绝对不会因一点小事就影响状态。　　 虽然这也不算是小事。　　 程阮见自己劝阻不了，当即耍起赖：“你要是敢不经我允许跟孩子说这事儿，咱俩就还是桥归桥，路归路。”　　 霍子潇不吱声，明显是不同意。　　 “你听见没有！”　　 “嗯。”他没好气地应了一声，从沙发上坐起来，然后直接回了主卧。　　 程阮愣在客厅里，这是一生气，干脆就不跟她在客厅躺着了？　　 生气就生气，那她也不打算妥协。　　 没有他在身边，她一个人睡得更好。　　 程阮也负气，转身面向沙发靠背。　　 然而过了一会儿，霍子潇却又回到了客厅。　　 他没好气地叫了程阮一声，“着了？”　　 程阮不理他。　　 他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这样都能睡着，是有多缺觉……”　　 然后他把程阮打横抱起来，回到了主卧，将她轻轻放在了床上，盖好被子，然后他自己也上了床。　　 程阮这才知道，刚才霍子潇回主卧，不是睡觉，而是换了一条新床单，重新帮她铺了床。　　 后半夜，两人平静睡过去。　　 父子相认的事情，就算是搁置了。　　 程阮原本松了口气，却没想到，第二天一早，霍子潇又提了新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