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程阮是个谨慎的人，因为她人生的容错率已经很低。 　　 有钱人的世界，有各种风险的规避方式，就算在某个地方摔了跟头，也能从别的地方爬起来继续走。 　　 就算不那么有钱，有家人做后盾也好，再不济，能向父母求助。 　　 但程阮什么都没有。 　　 她摔了，可能就起不来了。 　　 也没有什么退路，只能咬着牙往前冲。 　　 但不能乱冲。 　　 移民国外，看似美好，却也暗藏风险，等于破釜沉舟，把自己推向了一个更加被动的局面。 　　 不止是她自己，还有她的孩子。 　　 明朗已经七岁，能否融入当地的生活，如此重大的人生改变，对他以后身心健康是否有影响，这些都是程阮要考虑的。 　　 所以她没有马上答应妹妹，当然也没有干脆地拒绝。 　　 她让妹妹给她些时间，让她考虑考虑。 　　 她说这话时，明朗目光坚定地瞪着他。 　　 当着外人，他懂事地没有反复重申自己的立场，但态度都在脸上写着了。 　　 程阮也只能拍拍儿子肩膀，让他先别着急。 　　 儿子听话，还很有礼貌地和她一起把程曼送到了门口，并先她一步，坚决地把红包塞进了妹妹的包里。 　　 妹妹不要，程阮就说，那移民的事情也就不考虑了。 　　 妹妹这才收回了红包。 　　 程阮没有问妹妹现在住什么地方，要不要住在她这。 　　 她知道妹妹不缺住酒店的钱，似乎也没有和她叙旧的打算。 　　 因为说完了移民的事，两人就没什么好聊的了，一度冷场。 　　 程阮心想，也许妹妹只是想偿还当年欠她的人情才做这些安排，其实她们姐妹俩早已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那点可怜的亲情纽带，在这天见过面之后，才意识到早已脆弱如蝉翼。 　　 程曼一走，房门一关，明朗就问她：“妈妈，我们真的要去什么美国吗？” 　　 “妈妈只是说考虑一下，并没有答应。” 　　 “但你也有可能答应！” 　　 明朗近乎偏执地等着她一个确切的答复。 　　 程阮从明朗的偏执里，看到了他的恐惧不安，以及对她深深的担忧。 　　 程阮把儿子抱在怀里，轻轻抚了抚他的头发。 　　 “妈妈做任何决定，都会尊重你的意见，你如果不想去，妈妈就不去。” 　　 她这么一说，孩子才算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松弛下来。 　　 “妈妈，我不喜欢这个小姨。” 　　 程阮宽容地对孩子笑了笑：“她是妈妈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我不是你的亲人吗？” 　　 程阮愣了下，“你当然也是，你是妈妈最亲的人。” 　　 “那为什么你不听我的。” 　　 孩子仰着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仿佛在质问她的灵魂。 　　 程阮知道儿子在打什么主意。 　　 明朗不过就是希望她能考虑考虑霍子潇。 　　 但是明朗并不明白，正是因为她深爱着霍子潇，才不能把霍子潇也拖进泥潭里。 　　 她不怕身败名裂，因为她几乎算是无亲无故，也没有什么成就。 　　 霍子潇却不同。 　　 他有身份有地位有大批的粉丝。 　　 一个有“杀人前科”的女人，一个在会所里穿着紧身衣卖过酒，还嫁给过自己的一位客人的女人，一个离过婚，还欠了上千万的女人…… 　　 她这样的女人，是配不上霍子潇的，她会毁了他的名誉，让他在人前抬不起头来。 　　 霍家那么光辉的历史上，也不能让她徒增一块污点。 　　 更何况，那个侮辱了她妹妹，被她妹妹失手杀死的男人的家人，至今都在揪着她不放，只要她敢嫁给霍子潇，对方就不惜一切毁了她妹妹，并报复她的儿子。 　　 至于对方为什么不许她嫁给霍子潇，原因很简单，因为她夺走了对方的爱人，她这辈子也别想拥有爱人。 　　 所有这些筹码都太沉重了，仅凭一腔爱意，根本不足以把这个失衡的天平矫正。 　　 程阮叹了口气，先安抚住儿子：“你的意思妈妈明白，你也让妈妈考虑一下，可以吗？” 　　 明朗见妈妈松了口，终于安心点头。 　　 关于未来的计划，程阮也不完全迷茫。 　　 她想再等等S酒店的消息，如果发来复试通知，并且她能顺利通过的话，就安心留在国内。 　　 因为在S酒店做客服经理，薪酬方面肯定是相当可观的。 　　 而有了这份经验之后，即使将来离开S酒店，她再去别的公司或者酒店找工作，也会更容易一些。 　　 每月偿还那家人的钱是固定的，只要她挣得足够多，就能把自己的生活经营好。 　　 妹妹说要带她和明朗跨越阶层什么的，程阮却更希望一步一个脚印往上爬，只要日子过得比原来更好了，越来越好了，她就十分知足。 　　 至于什么一步登天的事情，她不奢望，也不觉得牢靠。 　　 如果S酒店的面试过不去，程阮可能真的会向妹妹借一点钱，先把房租交上，然后继续投递简历。 　　 如果三个月之内都没有找到工作，程阮也不能眼看着孩子跟自己西北风，也就只好接受妹妹的建议，开始准备移民。 　　 想着自己一步步的计划，程阮内心安定了许多。 　　 但她忘了，命运往往不按常理出牌，很多事情，来不及计划。 　　 某些人也不允许她慢慢计划。 　　 明朗趁着程阮去洗手间的功夫，用电子手表联系了霍子潇，并向他汇报：霍叔叔，有情报！ 　　 明朗焦急等待着，但霍子潇刚好在与人视频电话，就过了一会儿才回复：“什么情报？” 　　 “今天有个女人来劝我妈移民到美国，她说是我小姨。” 　　 “你妈妈怎么说的。” 　　 明朗听到厕所冲水声，连忙对霍子潇说：“我妈妈上完厕所出来了！” 　　 “晚点见面聊。” 　　 “好的！” 　　 霍子潇又补充一句：“专心准备演讲，不要考虑其他事情。” 　　 “明白！” 　　 程阮从洗手间出来，看了眼在客厅背诵演讲稿的明朗，她刚才好像听到儿子在和什么人发语音，看来是听错了，儿子只是在背诵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