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祸连裴司
七郎被狠狠教训了一顿,二爷提着回去了。 温言睡了一个好觉,早起去上学,没再去裴司的院子,而是直接去了学堂。 裴司还是先来了,坐在角落里,埋头苦读,温言走到昨天的位置上坐下,自己整理桌子,然后拿出书本。 她学着裴司的姿态去看书,她有前一世的记忆,启蒙的书本都学过了,她装作不懂的孩子认真苦读。 等了许久,三郎四娘也来了。今日两人没有喊十一,直接坐下了。 跟着其他人陆陆续续也来了,七郎如被霜打一般,无精打采地走进来。温言从凳子上跳了下来,高高兴兴地走到七郎面前,“七哥哥。” 七郎浑身一抖,下意识就想跑,不想十一抓住他的袖口,朝他手里塞了一块糖。 十一告诉他:“这是我阿爹带回来的,江州城里买不到的。” 七郎犹豫了,小十一看他的眼神可热切了,好东西自然讨人喜欢。他收下糖了,哼了一声,十一欢欢喜喜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一群孩子凑到七郎面前,掰开他的手去看,他又将人推开,“我妹妹给我的,都走开。” 七郎揣着糖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后排的九娘匆匆赶过来,温言给她一块糖,最后悄悄地将剩下的一块糖塞给裴司,“大哥哥。” 裴司没接,对待十一,依旧冷酷淡漠。 夫子来了,小郎君小娘子们瞬息回到座位上。 下学后,七郎还是拦住了十一,好心说道:“他会克你的。” “七哥哥,我们打赌,如何?”温言仰着脑袋去看七郎,认真说道:“如果大哥哥没克我,你就不许欺负他,见面要喊大哥哥,赌不赌?” 七郎皱眉,“那你输了呢。” “你说怎么办?”温言问他。 七郎嘴角弯了弯:“不许跟他玩儿。” “好,在此期间不许带着其他小郎君欺负他,见面要喊大哥哥,父亲与二伯说了,都是一家人,要互相帮助。你不听话,我就告诉二伯。”温言恶狠狠地瞪眼,“大哥哥什么都没有做,你凭什么欺负他。你昨天,委屈吗?” 七郎委屈死了,点点头。 温言教导稚子:“大哥哥不委屈吗?” 七郎怔忪,温言说:“你委屈一回就委屈了,大哥哥日日都委屈呢。我们是兄弟姐妹啊,以后谁欺负你,大哥哥第一个会帮你的。你懂不懂,笨蛋。” 七郎没吭声,依旧有些不服气,温言背着自己的小书包回家去了。 接下来几日都很安静,裴司什么时候来私塾,没人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也没人知晓。 半月后,大孩子们随堂测验,温言不需考的,坐在一边玩自己的。 考完后,裴司被留下了,至于说了什么,温言也不知道。 但她留了下来,后面跟着九娘和七郎。 九娘嘴里含着糖,七郎蹲在地上画乌龟,温言紧张极了。 不多时,裴司走了出来,面色发白,脸颊瘦削,不怒自威的眉眼,让人不敢靠近。 七郎不害怕,大胆走过去:“大哥哥,你怎么了?” 裴司看他一眼,抬脚想走,目光落在十一身上,他缓下步子,“先生说我落后太多。” 温言蹿了出来,主动鼓励他:“大哥哥你才来呢,很不错了。” 九娘点头附和,不忘拍马屁:“大哥哥很厉害了。” 裴司看着三人,目光软了下来,“快回去。” 三人跟着跑了,九娘屁颠地跟着十一,七郎去招呼自己的小伙伴了。 青叶纳闷:“您说天不怕地不怕的七郎怎么会跟着十一娘呢,您说十一娘有这么大的冷耐吗?” 小十一虽小却很聪明,又很懂事,府里没有人不喜欢她,就连一向不爱与人亲近的大夫人提及十一,也会夸赞两句。 裴司听后,眼眸深了下来,十一与他是天壤地别,府里的人避他如恶魔,而十一,却是人人喜欢。 府里小孩子最难缠的莫过于七郎,可如今七郎巴巴地跟着她后面。 对自己一向冷淡的母亲,见到十一都会伸手去抱一抱。 就这么简单过了三月,府里没有裴司发病的消息,裴家大房添了几分喜色。 二夫人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琴师,听闻在宫里当值的,教导过公主们。 二夫人特地给四娘找的,其他小娘子可旁听,九娘巴巴地想要过去,温言没动,论琴艺,没人比得过后世的裴司。 那年裴司回来,得了一把好琴,亲自抚琴给她听,琴声美妙极了,她正欢喜,裴司咬着她的耳朵说:“这张琴的琴身可是用人骨做的。” 一句话让温言晚上噩梦连连,夜里都梦见那把琴在哭。 温言不想去上课了,转头离开。 走出学堂,碰见七郎领着一帮小郎君挖坑,也不知是做什么,她凑过去看了一眼。 好大一个坑! 温言心里暗暗吃惊,转头回家去了。 回到院子里,大夫人的婢女也在,给温言送衣裳料子的。周氏欢喜得不行,抱着温言与婢女道谢。 温言眼睛眨了眨,说道:“我回来的时候,看到七郎在挖洞。” 婢女听了一耳朵,回去复命了。 衣裳料子很好,是大夫人娘家送来的,有石榴红的烟罗锦、葱白藕丝的锦缎,还有些珠花,是宫里传出来的。 都给了十一。 周氏很高兴,拿起珠花就给女儿装扮,母女二人都很高兴。 天黑裴知谦都没有回来,温言趴在桌上写了一张大字,等着父亲回来点评。 左等右等不见人,温言昏昏欲睡,突然间一个管事走进来,先和周氏说话,又走向温言:“十一娘,老夫人传你问话。” 周氏心里一慌,忙抱着温言,“我们一道过去。” 温言不怕,伏在母亲的肩膀上,懒懒地打了哈欠。 天色漆黑,婢女在前引灯,母女二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进了青柏院。 屋里坐了很多人,几乎是每一房的人都在,温言上前给老夫人行礼。 通明灯火下,小小女娘头梳双髻,穿着如意红纹窄袖的小裙子,模样可人,杏眼弯弯,笑吟吟地站在屋里。 老夫人同她招招手,将人抱在怀里,“十一啊,你今日从学堂里跑出来看到了什么?” 温言心里咯噔一下,七郎挖坑出事了? 她看向大夫人,大夫人面色阴沉,难不成牵连到裴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