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云殇看着拂袖离去的御颉长老,他心头有很多疑问,却没有办法解开。 这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御颉长老对他的意见居然这么大? 在他的印象中,从来都没有过和御颉长老平心静气的坐下来谈论事情的画面。每次见面都是火药味十足。 “主上不必将御颉的话放在心上。”这时令越长老转过身来,对上官云殇说道。 上官云殇还小,接任族长之位的时间也不长。 还需要历练历练,可是御颉的表现也未免太过分了一些,上辈子的恩怨为何要牵扯到下一代的身上呢? 他还是个孩子。 上官云殇朝着令越长老拜了一拜:“多谢长老替我解围。” 刚才的形势,倘若御颉一直抓着他离开极北之地的事情不放手,那他还真的要费一番心力去周旋。 绝对不会这么轻易的就能逃过众人的质问。 “老身可受不起主上如此大礼,主上快快起来。”令越一手扶着上官云殇,一手拄着拐杖。 脸上是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 这不是折煞他了嘛。 上官云殇缓缓起身,他看着眼前这个一直和蔼的老头。 自他有记忆以来,令越长老就很宠爱他。 说是他的另一个爷爷也不为过。 “令越长老,您就不好奇我去了哪里吗?上官云殇很尊敬地问道。 令越长老看了一下站在旁边的诸位长老们。 在看到令越长老的视线以后,众人都很识相地低下了头。 连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希望此刻的他们可以变成一个个透明的工具人。 不被注意。 “诸位,要是没什么事就先走吧。” 令越长老说道。 天哪,终于放话了,他们终于可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 谢谢令越长老了。 众人逃命一般地走了出去。等到最后一个人走出殿堂,令越长老将大门关上。 然后看向站在他身后的上官云殇。 那孩子一袭黑色衣服,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上官云殇不爱穿白衣了,整天一袭黑袍见人,有时还会把自己的容貌遮起来。 好像是从他爷爷走了开始吧。 可怜的孩子将一切都归咎在了自己的身上,殊不知即使没有他的出现,他的爷爷也没有多少日子可熬了。 可是这是秘辛,是他不能告诉他的。或许有一日他会知道,那一天估计就是自己也离开这个世间的时候。 上官云殇虽然有父母。但是由于从小不在他们身边,加上因为生小云殇的时候,云殇的母亲伤了元气,身体也不太好,所以小云殇的父亲对自己这个亲生儿子一直不太热络。 每次见面也说不上几句话。 他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的。 小小的孩子有什么错呢? 他每次见到这孩子都会陪他玩一会儿,教他一些有趣的东西。 一来二去,这孩子就黏上了他。 他没有孙子,也没有儿子,所以云殇也算是弥补了他的遗憾。 “令越长老是有事要与我说吗?”上官云殇问道。 为何要让众人都出去呢? 令越长老慢慢走近上官云殇,他摸着上官云殇的肩膀,孩子已经长大,再也不是当初那个稚嫩的孩童。他的肩膀已经具备了力量,可以将一族之任担在肩上了。 “你爷爷当年弥留之际一定要将这族中的权力交给你,当时的你正年幼。有很多人都不服气,这其中也包括你的父亲。” 令越长老很平静地将事实讲给上官云殇听。 上官云殇并没有多大的反应,这一切他都知道的。 刚开始的时候他也不能接受自己的父亲对自己的态度,可是时间久了,人也就习惯了。 既然事实不能被改变,那么只能学会去接受它。 “嗯,我知道。”上官云殇淡淡地回道。 眸色中有微光闪过。 “你是不是好奇为何御颉长老对你一直都不是很好?” 令越长老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上官云殇猛地抬起了头。 这确实是他心头的未解之谜。 令越长老看到上官云殇那期盼的眼睛,他是想要知道答案的。 可是这是一个无法言说的秘密,他为今之计还不能告诉他。 但是他也必须要提醒主上小心御颉。 御颉给他的感觉是越来越危险了。 “抱歉,主上。老身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原因,但是你一定要小心御颉这个人。” 听到令越长老这么说,上官云殇心里很疑惑。 以他的了解,御颉和令越长老曾经是同门师兄弟。 然后两个人又一直在祖父的麾下效力,按道理说,应该没有什么过节的呀。 况且他们是爷爷的左膀右臂,对族人最是忠心耿耿,这个时候,令越长老告诉他,要小心御颉。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令越长老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主上需要知道这个世间最难测的就是人心。人与人的关系,因为利益而发生改变。一旦触及到某人的利益,再好的关系也会土崩瓦解。” 令越长老的话,上官云殇是明白的,可是这和御颉长老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再三追问,可是令越长老也不肯告诉他真相。 只说时机到了自己自然就会知晓。 他不是不知道,整个族中风起云涌。就好像是一潭沉寂的死水,可是这潭水下面却蕴含着各种各样的危险和纠葛以及阴谋。 而后,上官云殇他将自己这段时间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对令越长老和盘托出。 令越长老听后神色大惊,原来是这样。 上官云殇又向令越长老询问了族中究竟发生了何事,一定要他亲自回来一趟。 令越长老对上官云殇说了一些话,上官云殇听后,神色有一瞬间的不可置信但随后又恢复平静。 原来如此,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 半个时辰以后,上官云殇从殿中出来,令越长老跟在身后。 “主上放心去处理自己的事情吧,这里有老朽在呢!” 令越长老对上官云殇说道。 老人看着上官云殇离去的背影,这孩子太苦了,若是能找到一个知冷知热的人相伴也能减轻一半的压力。 他是年纪大了,折腾不动了。 未来是属于他们年轻的一辈的,希望他们可以给狼族带来新的曙光。 上官云殇走到桃花潭的时候,他感应到辞云正在呼唤他。 他眉头微皱。 这才多久的时间久着急叫他,这么废材的嘛,连这一时半刻都坚持不了? 夜幕深沉下,大雪翻飞,汹涌着它的寒意与彻骨。 辞云在屋子里等的很是焦急,主上怎么没反应啊?是在做什么连他都顾不上了。 辞云在床上坐着,可是他感觉屁股下面如坐针毡,终于他再也坐不住了。 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不行,他得再试试。 于是辞云再次盘腿坐在床上,希望这次主上会有所回应吧。 须臾,在辞云的脑海里响起一个声音。 “怎么了?”是他熟悉的主上的声音。 “主上您终于肯理我了!”辞云的语气里满是欣喜。 殇云听着辞云的语气便知道这家伙一定是撑不下去了才会来找他,想必是希望自己赶快回去,这样他就可以从“深渊”之中被解救出来。 看来事情是办砸了。 可是殇云还是问了一句:“你有没有被发现?” 殇云总感觉答案是肯定的。 可是谁知辞云用那骄傲十足的语气来夸赞自己。 “我是谁呀,谁也不能识破本大爷的演技,论演戏我是认真的。” 听着辞云的自吹自擂,殇云真的是想找块棉布把辞云的嘴巴塞起来。 “那你这么着急找我做甚?”殇云不耐地说道。 在离开极北之地之前,他想去看看爷爷。 所以一时半会儿辞云还得再坚持坚持。 辞云听着那头殇云说话的口吻,他的心瞬间跌倒了谷底。 看来主上这里是没戏了,他本来还打算,若是主上忙完了就赶紧回来。他是真的真的撑不住了。 辞云在这边许久不说话,殇云还以为他已经睡着了。 下一秒就切断了两个人之间的联系。 在殇云切断联系之后,辞云才反应过来。主上他,他居然挂了。 不是他话还没说完呢,可是如果让他再次联系主上的话,他怕他引来主上的不悦。 怎么办呢?明天还要面对那个小姑奶奶和她那个不好对付的,唉,小助手。 一想到这个,他的头就两个大。 主上啊,主上,你可真是我的亲主子,您就快回来吧! 辞云在心里默默地呐喊着。 然后他看着床上的绵软的被子,一股子困意涌上大脑。 算了,明日愁来明日愁,管他今日花下酒。 辞云脱了靴子就爬上了往日自家主子的床。 果然是主上睡过的地方,他躺在上面就觉得莫名的舒服。 也真是沾了这个姑奶奶的光,他居然还能睡一次主上睡过的床。 生平第一次啊! 辞云睡觉的姿势便如小鸟一般,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头低在自己的腋下,将自己的脑袋如同珍珠一样保护起来。 在右边屋子里的林七,她睡着睡着突然被噩梦惊醒。 满头的大汗从在林七的额头上粘糊细腻地沁出来。 眼睛亦被打湿。 似有眼泪从眼眶流出和汗水夹杂在一起,一时之间让人分不清究竟是汗水还是泪水。 在梦中,林七似是经历了一场生离死别,可是梦中的场景,她在醒来的时候却怎么也记不起来。 模模糊糊的轮廓,像是在仙境,又好像是在炼狱。 场地的变换让她不确定自己身在何处,只是有一个声音一直耳边对她说:“灵儿,照顾好自己。” 说话的人,她看不清他的样貌,只知道那是一个男子。他似是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可是却仍然笑着安慰她。 然后漫天的飞雪在眼前飘过,什么也没有留下。 不知为何,看到这一幕,她的心脏就好像被千万根针扎过似的,痛到窒息。 画面一转,是漫天的火在空中燃烧,她好热,被火灼烧的好痛。 脚下是一望无际的火海,好多只手在下面挥舞着,叫嚣着,伴随着鬼哭狼嚎的声音。她很害怕,仿佛只要自己轻轻一伸腿就会被拉下去。 这个时候从遥远的天边突然出现一个带着面具的人,他的长发在空中猎猎飞舞,一身红衣如火。 黑色的金靴一步一步朝着她的方向走来,她看着那人,就像是久违了的故人。 她就在原地看着那人,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可是刚才男子的声音又从远方传来,“灵儿,快走。” 她一回头就看到了满身血痕的人,他的面貌早已看出来他原本的模样,拉着她的手一直跑,一直跑,直到天的尽头。 身后的男子似是惋惜又似是感叹。 “你永远都赢不了。” 那声音很好听,让人莫名觉得很安心,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逃。 然后原本拉着她手的人就倒在了血泊里,没有了呼吸。 只余下她一个人站在原地,四周没有任何人影。 天地之间唯有清风与她,孤孤单单没有人相伴。 她悲痛欲绝。 然后就从梦中醒来了。 林七看着床幔,呆呆地愣神,她怎么会梦到如此的场景呢? 梦中的那些人和她又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自己会心痛到窒息呢! 林七百思不得其解,在脑海里思索了片刻后便没有再纠结。毕竟只是一个梦境,可能是自己幻想或者是潜意识中的记忆拼凑而成的。 又不是现实,何必要去在意呢! 林七蒙着被子将自己裹了个严实,她要好好睡一觉,明天还要赶路呢! 同时,她也默默的向上天祈祷,希望屋外的雪能够快些停吧。 不然若是雪下的比较厚的话,他们就没有办法出发了。 屋内是温暖的巢穴,屋外却是呼啸的寒风,雪已经停了,取而代之的是劲风凛冽。 一夜未停。 极北之地,上官云殇站在桃花潭的旁边。 他静静地坐在旁边的石阶上。 在两边密密麻麻地长着许多的垂柳,金黄色的叶子随着风儿摇晃。 这里是历代祖先的墓地之所在。 深不见底的桃花潭里寄托着无数先烈的英魂。 爷爷,您在这里吗? 上官云殇瞧着那未有一丝波动的谭面。 许久,他自嘲地笑了笑。 上官云殇一个闪身消失在了原地。 谭底。 上官云殇在下面走了好久,一如爷爷最初带他来时的样子。 那时候爷爷也拉着他的小手告诉他这里是他们上官家族英灵的栖息之地。 每一个消失的英魂都会在这里做最后的停留,这里有他们对亲人的深切思念。 让尚存于世间的人可以感受得到他们的存在。 可是上官云殇心里清楚,这都是爷爷骗他的。 消亡意味着结束,永不存在。 “云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