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夫人对站在旁边的丫鬟们吩咐道。 “是,夫人。”两个梳着双螺髻的丫鬟上前接过夫人手里的笼子。 正要走,却被丽娘叫住:“等等,把这个手炉套子也拿上,放到夫人的枕头底下。” 对于夫人的心思,丽娘是看得真真的。 她对小姐是真心疼爱的,那份母爱甚至超过了少爷。 “现下老爷还有什么话要说。”白夫人恨恨地说道。 一大把年纪了,什么都要拉上孩子们,别以为她方才没有看出来,这老家伙就是故意拉蝶儿下水。 “我,我,谁说我没有准备的。毕竟是你的生日。” 听到白才的话,白夫人哼了一声。 这大饼谁爱吃谁吃去吧,她可不上这当。 夫妻这么多年了,谁还不了解彼此的性格啊! 从白才方才惊慌失措的表情里她就瞧出来了,这老家伙是啥也没给她准备。 可是从内心深处来讲,她也已经很高兴了。 记得年轻的时候,别说是来参加一个她的生日宴了,就是她生羽儿的时候,他都没有在身边,在边关打仗,根本就顾不上他们母子。 还好后来这东莞国终于没有战乱了。 他们一家才得以安生下来,有了一个真正的家的样子。 他能陪在她身边的时间越来越多,羽儿也慢慢长大,可以帮他的父亲承担起这个偌大的家。 终于一切苦尽甘来。 她当初坚持要和将军来乾州城的决定是做对了。 至少孩子们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长大的,没有缺乏了那份父爱。 “行了,别装了。”她看得尴尬癌都犯了。 白才似乎是较起了劲。“夫人,我 ,我真有礼物送给你的。” 他将手放在自己的背后,“马上,马上就来了。别眨眼啊!” 看着白才一副神秘莫测的样子,白夫人还真有点好奇,究竟在卖什么关子? 她的眉头拧在一起,上下打量着白才。 白羽和白蝶也在一旁笑着看着自己的老父亲。 他们也不相信父亲会给母亲准备什么礼物。 从前可是没有的,母亲这么多次的生日,竟是一次也没有收到过父亲的礼物。 众人也都屏住呼吸,看着上面的情景。 生怕自己一眨眼错过了什么惊天大事。 “夫人,你数三个数呗。”白才的年纪不小了,可是有时候在自己夫人面前的行为就和小孩子一般无二。 白夫人早已司空见惯。 轻轻嗤笑了一声,等待着白才的下文。 “夫人,你看。”白才将自己身后的手慢慢地伸出来,只见一朵红色的玫瑰花就躺在白才的手里。 “愿夫人永远都如此花一般美丽漂亮。” 对于自家夫人的喜好,白才不能说是了解,但还是略知一二的。 夫人极爱养花,可是在她手底下的花儿却总是活不过三日。 为此她很伤心。 可是这一点也不妨碍她对花儿的热爱,每次听闻谁家有赏花宴,总是第一个早早的去看,不为别的,就为一睹那花儿的芳姿。 其实这一幕真的好险。 他本来确实是没有准备什么礼物的,因为往年也没有这个惯例,不过他刚才在经过后花园的时候,发现园中的玫瑰开的正是灿烂。 可是如今又不是夏秋季,怎么会有玫瑰呢? 他便询问了一下那养花的匠人。 那养花的匠人告诉他:“启禀老爷,这并不是真正的玫瑰,而是将真正的玫瑰封于这层薄膜里,这样一来这花便会经久不衰。” 听那匠人说,那薄膜是极其罕见的。 他是在三年前到达白家的,从前曾在西域生活,带了些珍稀玩意儿。 这薄膜便是其中的一种。 他看着府院中光秃秃的,也没有个新鲜的绿植,想起自己还有一批放在薄膜中的玫瑰,于是便将其放在这里供人观赏。 还说他是第一个见到的。 当时他就觉得很是好看,所以便随手折了一朵,放在了怀中。 打算给夫人看看,没想到却遇到了这种事情,也好,正好借花献佛。 当做生日礼物也不错的嘛! 白夫人的眼睛此时瞪得如铜铃一般大,她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白才。 以及他手里的那朵鲜艳的红玫瑰。 看起来娇嫩可人,鲜艳欲滴。 嘴角也就不由自主的染上了笑意。 “这花,你是从哪里拿来的?”这季节怎么会有开的如此鲜艳的玫瑰。 不仅是白夫人,就连众人也是目瞪口呆,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见到的一幕。 红玫瑰居然还长得如此漂亮妖艳,恣意展示自己的风流绝代。 “是呀,我等都没有在这季节见过如此秀丽的红玫瑰啊。” 下面响起了一阵喧哗声,众人你一语我一言,讨论纷纷。 白才自然不会将自己从哪里得到的这花告诉别人。 不然他岂不就露馅了。 “夫人喜欢吗?”白才倒是岔开了话题,他如今就想看到夫人这般样子,不可置信,却又爱不释手。 “喜欢。”白夫人小声的说出口。 言语里满是女子家的娇羞。 白才看到自家夫人很开心,自己的心里也不由得跟着高兴。 说来也惭愧,这么多年都没有陪她好好过个生日。 “父亲真是有心了,居然能送这么一个特别的礼物给母亲,怪不得母亲日日都惦记着父亲吃饱没穿暖没。” 白蝶在一旁说道。 “蝶儿,不许胡说。”没看到这阁中还有这么多人在呢,这让她怎么好意思呢? “是,是,是。”白蝶说着话,一边做了一个鬼脸给白夫人。 一家子其乐融融,果真是让人羡慕的紧。 任谁不说一句白将军儿女双全,夫妻恩爱,简直是典型的生活模范啊! “好了,大家都用餐吧。”白夫人笑着和下面的人说道。 然后拉着白才的手慢慢的坐下,“多吃点。这些菜都是我让厨房精心准备的,都是你爱吃的。” 白夫人指着两人餐桌前的菜色说道。 “今儿不是你的生日吗?怎么给我准备这么多我爱吃的呀?”白才疑惑的问道。 “傻子。”白夫人悄悄的说了一句。真是一个傻子,她什么意思,他还看不出来吗? 算了,这么多年也一直都是对牛弹琴。 她忍过来了,还有什么不能忍的呢? “行了,吃你的吧。” 白才瞧着自家夫人那翻脸比翻书还快的表情,就一头雾水,刚刚不是还很高兴吗?怎么现在又变脸了?又不是变戏法。 说起来变戏法的还不一定能够变得过夫人呢! 雨和白蝶也分别坐在两人的旁边,宴会开始进入主题。 有舞女上来纷纷献舞,那舞蹈叫一个美轮美奂,绝妙无双。 纤弱的腰肢,宛若游龙的动作,无不让人感叹技艺的高超。 白才盯着下面的舞蹈,有些出神。 真是好看呀,这使他不由得想起自己与自家夫人相遇的时候。 夫人那时好像是去舞坊里玩乐,自己则是被同僚拉着去找乐子。 因为推脱不过,所以他也就跟着去了。 就在那里,他看见了跳舞比走路都别扭的夫人,一下子,这女子便深刻的给他留下了印象。 后来细细打听以后才知道,原来那个女子竟然会是户部尚书方大人的嫡女,方雪珍。 后来的一切便水到渠成,他让自己的父亲去方家提亲,然后两个人便走到了一起。 虽然其中也历经了一些波折,但好在守得云开见月明。 白夫人自然意识到了白才的不对劲,这老家伙怎么一直看着下面的舞女啊? 白夫人瞅了瞅自己,自己虽然已经不是二八少女,但是这身姿和风韵并没有半分减退啊! 难道? 白夫人锐利的目光看向白才。 “老爷,好看吗?” “嗯,还行吧。”白才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手中的筷子都有些没抓牢。 “和我比之如何呢?”方雪珍一脸认真地看着白才,有些生气。 听到自家夫人带着愠怒的声音,白才立马垂下眸子,看向白夫人。 脸面正色道:“瞧夫人问的是什么问题,我都一大把年纪了,怎么可能会再有什么心眼子呢?” 况且他一直洁身自好,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夫人之事。 白才颇为无奈地看了一眼白夫人,随后慢慢靠近她,在她的耳边低声呢喃。 “我是想起你我初见时的情形了。” 想到自己的舞技,那七上八下无处安放的手。 白夫人是一阵无语,这老家伙尽提一些让她觉得窘迫的事情。 可是若无那次相遇,她也不会嫁给眼前这个英明神武的大将军。 “你当时心里没少笑话我吧。”她自幼是喜欢舞蹈的,看到那些翩翩起舞的舞女们,她的心里就十分艳羡。 终于她下定决心偷偷瞒着家里人去舞坊里找师傅练习。 但是第一天就被白才给瞧见了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 等到他来家中议亲的时候,她更是不可置信,居然会是那个在二楼看她出丑的那群人中的一个。 她以为他就是来看她笑话的,或者只是觉得新奇,他们的婚姻起初她是一点也不看好的。 可是没想到这一转眼就是三十多年。 “当时只觉得这女子与众不同,明明不会舞,却还要硬着头皮去做。骨子里是一个犟的。” 听着白才的陈述,白夫人就好像是在回忆当年的过往。 “你就看上了我的倔劲呗!”说什么不好 说她虎。 “可是后来也不证明了咱们是天生的一家人嘛!” 白才的手紧紧地握住白夫人的手。 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 “对了,老爷,怎么不见那位?” 虽然没有直接说出那人的名字,但是白才却明白了自家夫人指的是谁。 “睡着了。”是他命人放的安神香。 “睡着了?”这个点就休息了,白夫人有点不相信。 “嗯,少露面才能更安全。”白才看着那微微得灯火说道。 如今的太平还能维持多久呢!这一次不是外患,而是内忧啊! 一场热闹的宴会结束。 众人纷纷散去,离开之前还不忘对白夫人恭维一番,说是大家无论是在官场上还是生意场上,都互相帮衬着,毕竟都是好朋友。 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夫人可乏了,老夫陪夫人回房休息吧。”白将军搀着白夫人离开依水阁。 夜里风大,白将军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然后给夫人戴上。 “好了好了,你都快把我裹成一个粽子了。”白夫人不满意的嘟囔着,人家就要柔若细柳的唯美,才不要这厚厚的大氅呢! “坚持一会儿,就快到了。”白才像哄小孩似的对白夫人讲道。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白羽和白蝶站在一处。 “哥哥,你说父亲和母亲感情要好了这么多年怎么就不腻呢?” 白羽听到白蝶的话,不由得轻笑出口。 “怎么,你盼着爹爹和娘亲和离不成?”白羽一脸宠溺的看着白蝶的侧脸。 香腮如雪,细腻光滑的脸庞散发着淡淡的荧光。 “没有啊!”白蝶急忙转过身来看着白羽,“我巴不得爹爹和娘亲这样腻乎一辈子呢!” 她身为他们的女儿,自然是盼着他们好,怎么会盼着他们和离呢?哥哥真会瞎说。 “我开玩笑的,你也听不出来?”白羽反问着。 白蝶站在原地扭扭捏捏,一时说不出话来,她能听出来,可是她就是不喜欢哥哥开这样的玩笑。 似是到了什么,白蝶突然开口:“对了,哥哥怎么不见六殿下呢?” 其实白羽也很疑惑,方才在母亲的宴席上,他也没有瞅见那抹熟悉的身影。 “我也不知道。许是有什么事情,在忙吧。”白羽不确定的说道。 他从营中赶来,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哪有时间去看六殿下? “哦,原来是这样,那我一会儿去看看他。”白蝶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憧憬的情绪。 看着白蝶发光的眼睛,白羽的心头不知为何总感觉有些不舒服。 他开口提醒道:“妹妹,我觉得你不宜和六殿下走的太过亲近。” 白蝶心里正想着如何找个理由去看六殿下,突然听到哥哥如此之说,有些不明白。 她两只明亮的大眼睛盯着白羽:“哥哥,这是什么意思?” 手中的丝帕被她拧作了一团。 看到白蝶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白羽知道自己这么说肯定会伤了妹妹的心,可是自己若不如此,只怕她会越陷越深。 “朝中形势并不明朗,一不留心便会身首异处。” 面对突然和她义正言辞说起话来的白羽,她一时竟有些无措。 “你们先下去吧。”白羽看了一眼周围站着的仆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