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情了,问陈信:“神情如何?” “平静如水。” 陈信顿了顿,答。 不知为何,听到这儿以后,公仪弘莫名感到有点闷闷不乐了。 “一点伤心难过的神色都不曾有过?” 他不甘心,再问。 陈信摇摇头。 公仪弘有点坐不住了。想到她居然对自己的冷落无动于衷,儒俊的脸上浮出一丝阴郁之色。 看来,他之前再次小看了她。她的心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刚硬顽固。 而自她上次找他谈过以后,且不说没有找自己哭闹,就是询问起她院子里侍候的下人,一个个也都说从未见过她有过茶饭不思,夜不能寐,情绪波动。 公仪弘的内心深处开始出现从未有过的迷茫。 他有一瞬间干脆地想:那就耗着好了,看谁先动摇。 殊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公仪弘将自己的这种可笑想法,俨然已经从报复,变成了近乎赌气以及冷战一样幼稚的念头。 而自刘嫣上次找他谈过以后,公仪弘到现在的思绪都是混沌一片,根本已经弄不清楚自己究竟要得到什么才肯罢休,到达何种目的,才是自己最终想要看到的结果。 陈信虽如实禀报,可心里却替他捉急不已。 自己跟在他身边最近,看的比谁都明镜清楚。毋庸置疑,他心里明明有她。只是刀子嘴豆腐心,从来都不承认而已。 陈信觉得,这哪里是在折磨她,分明是跟自己过不去! 而公仪弘除了时不时以借取东西为由实则是打探消息外,私下也会认真的思考那个令他头疼纠结的问题。 自公仪修落下话走了以后起,这几日来,公仪修的那些肺腑之言,或者说是警示之话,就如一记警钟一样骤然敲响,久久回荡响彻在他耳畔,让他不得不重新正视起自己,正视起自己现在所做的这件“见不得光”的事情。 …… 是夜,陈信又来找刘嫣取物。 对陈信而言,虽然这个差事不累,可却是说不出来的尴尬。偏偏他家大人还乐在其中,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不会被察觉到用意。 因陈信来的次数频繁,一来二去,刘嫣已经摸出了他每次来的大致时间点。这次再见他,刘嫣准备好了一样东西,要他回去转交给公仪弘。 …… 她写了一封书信。 公仪弘起初刚收到信时,脸上是露出一丝激动和流光溢彩的。 彼时,他一字不漏的看过她写给自己的信,最后,面露迟疑起来。 刘嫣在信里情真意切的问他,心里究竟有没有她,还有,何时才能与她敞开心扉说说话。 公仪弘捏着信,静默很久…… …… 心里有她吗? 闭目冥想起来…… 此刻,若说没有的话,可是,为何心里堵的那般厉害? 他眉心轻蹙。 曾经,对于“爱”这个字眼,他基本没有尝试触碰过。 自母亲过世的那一天起,同时,他也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封锁起来。 他从纯粹,变得事故。从开朗,变得内敛。从缺失了母爱与对父亲的失望透顶,渐渐地变成了一个不会再爱别人之人。 对于刘嫣,往日不过是盲目的追求她,此时才是他第一次真正的去感知和触碰。 好像有点。 又不止一点。 到后面,越来越多,越来越强烈…… 这一刻,与她在一起时的所有回忆如潮水般轰然涌来,一时间,很快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他猛然睁开双眼,大口大口的呼吸。 那种感觉令他感到抵触与害怕,痛苦万分。或许自己早就知道,只是不愿意承认和面对罢了。 可是现在,他还在难以抉择中苦苦挣扎…… …… 屋内的烛火一直静静燃到子时。 孙媪住在隔壁耳房,半夜起来解手时,看到刘嫣屋里还没熄灯,迟疑片刻,忍不住敲了敲门,轻声推门进去。 见她着一身中衣端坐于案前安静的写字,大概都能知道她为何迟迟不睡的原因,于是劝说道:“夫人别再等了,都这个时辰了,保不齐大人都睡了。” 这个称谓自刘嫣成婚第二日起,孙媪就开始这么改口叫了。其他下人亦是一样。 纵然刘嫣被冷落,但毕竟还是公仪弘明媒正娶过门的妻子。身份摆在那儿,御史府内的下人们该有的礼数绝不会少。 “我相信他若心里有我,不会让我等至明日的。” 刘嫣笃信的说道,神色自如,从容不迫。 因为他以前就是这么去做的。无论遇到什么事,时间有多晚,他都会及时回复或派人给自己回个话,从来没有一次舍得让自己为他担心受怕。 第55章 孙媪听到这话, 神色蓦然一动。似是触动到某处最敏感的神经, 令原本一颗已经平息了多年的心, 此时忍不住再次紧紧揪了起来。 昔日情景历历在目,让她如鲠在喉,无语凝噎。 屋内一下子安静下来。静默了片刻, 忽然听孙媪道:“夫人这话, 婢年轻之时也曾与人说过。” 刘嫣倏然停笔,抬眼看向她。 两人中间隔着一张书案, 烛光照在孙媪略显沧桑的脸上, 看上去与她平日里的样子不大相同。这一刻, 刘嫣分明看出来, 她的目光闪烁,眼含氤氲, 面上鲜少露出这般艰涩酸楚之色。似乎是心里有遗忘或尘封很久的东西, 悄然再次浮出水面,使她不吐不快。 “只不过与夫人情况不同的是,那人再也没有能回来见婢。” …… 孙媪是一孤儿,从小被一宫人抚养带大。虽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接受宫人对她近乎严苛的训导,学习侍人, 但好在她吃苦耐劳, 性格开朗, 十分乐观。 十四岁那年,孙媪由抚养自己长大的宫人安排到骠骑将军杜茂的身边近身服侍。 她记得刚入将军府的那天,是个晴空万里的日子。第一眼见到杜茂时, 杜茂一身庄严戎装,刚从点将台策马而回。 或许就是那惊鸿一瞥,自此令孙媪再也移不开眼。 杜茂大她五岁,年轻英俊,勇猛果敢。身边虽不止孙媪一个贴身服侍的丫鬟,可独独孙媪最是稳妥机灵,似乎懂他所有心思,时常在他心浮气躁时,想办法帮他纾解烦忧,宽慰他。 十九岁即将弱冠的年纪遇上豆蔻年华与世无争的孙媪,彼此同一屋檐下朝夕相处了两年,心渐拢,情渐深。孙媪虽身份卑微,但杜茂还是对她表露了情意,不在乎族人的强烈反对娶她进了家门。 可惜好景不长,二人温存不过半载,边境匈奴又来侵犯。先帝指派杜茂与另一位车骑将军一同前往抵抗,务必剿清匈奴,抚平战乱。 送行前夕。 杜茂与她亲昵一番道:“此去比之以前凶险,为夫尚且不知还能不能回。你可会等我?” 孙媪对他倾诉肺腑之言:“我等你。你若心里有我,就不会让我白等你的。” 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