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洛珊应该高兴的,自己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女生,却幸运地得到了两个外院男生的青睐和欣赏,并部分或全部地因为自己而留任在了社联这个并不怎么样的组织,然而事实是,洛珊却一点也不高兴,甚至倍感孤独。原来,这一整个部门,热热闹闹的,亲亲热热的,可到底,却居然并非同路人,就连当初促成自己下定决心留任的郭允,似乎也不再是原来的心思。 洛珊不再烦躁,也不在生气,那气球里上蹿下跳的一股气,不知什么时候,一下子全都泄了。洛珊感觉自己一下子瘪了下来,像一个没气的皮球,她默默叹了口气,干脆把皮球里最后一口气也吐了出来。虽然天气依旧像盛夏那般燥热,可树上的叶子却已经开始落了,洛珊的气叹得很长,乃至树上才飘落的黄叶子甚至都还没来得在地上躺一会儿,就逆着风,在洛珊叹出的气里,滚得老远,孤独地在远处的马路上打着旋儿,缓慢而坚持地滚向前方,风驰电掣的电瓶车一经过,那固执的黄叶子还没来得及躲避,便已经便碾成了碎末儿,可怜巴巴地躺在路中央。 洛珊走过去,蹲下,瞧着那黄叶子,又好像是在瞧自己。如果这条路是理想的话,如果那电瓶车是温儒,亦或是其他更更强大的因素的话,自己的结局会不会就是这片支离破碎的黄叶子?倒不如学旁边这些叶子,洛珊的目光落在马路边儿上的,乖巧地在树底下的泥土里躺平的别的黄叶子,它们姿态安逸慵懒,身躯完整,不时在风里伸一伸懒腰,翕动一下,仿佛是在嘲笑那马路中央那稀烂的黄叶子非要靠着自己微小的力量逆风而行,最终落得个残破不堪的结局,若是学了它们,便不至于早早破碎,至少,也能慢慢地,腐烂在土里。 可是腐烂在土里的命运有什么意思呢?随了大势,有了安逸,却不过是随波逐流,不曾拥有自己的意志,自然也不会有逆风追逐的叛逆的快乐。顺风,顺风而已嘛。谁说顺着风就一定是对的呢?只不过是大多数人选择的保险的躺平的路而已。可是如果风向是错的,那么越来越多的叶子在顺风的路上躺平,智慧湾让错误越积累越多,让问题更成问题啊。逆风追逐的话,即使不能解决问题,至少也可以避免成为问题的一部分,不是吗? 洛珊看着那片支离破碎的叶子,忽然觉得它是幸福的,它的身随着灵魂而动,它奔赴理想而无所顾忌,它方向坚定而拒绝妥协,它虽孤独,却也热烈过,璀璨过,在风里翻滚过,舞蹈过,骄傲过,它不是那些挤在一起的平庸的躺平的完整而破碎的叶子,它是一片独一无二的骄傲的破碎却更完整的叶子。 它是洛珊的比照,是青春不羁不愿屈服于世俗规则的青春少年的比照!它年轻,它热烈,它辉煌! 洛珊小心翼翼地俯身,将破碎的叶子的残躯一点一点地扶起来,放进笔记本里去,准备回去用不干胶沾一沾,将它永远地留在笔记本里,日日夜夜地比照,日日夜夜地与它彼此慰藉。 做完这一切,洛珊心情好了许多,刚站起身打算回程,扭头却撞上了许久不见的熟人。 “林晗?”洛珊惊喜地脱口而出。 “嗯,好久不见。”林晗淡淡地笑笑,笑容里却比以往多了几分忧郁。 “嗯,好久不见,”瞧见熟悉的面孔,洛珊的心情更好了几分,关心道,“哎,你是不是在团委了?恭喜啊!” “嗯……”林晗淡淡地应了声,却似乎并不愿多谈,将话题转向了洛珊,“我看到社联的公告了,恭喜啊,洛部长。” “啥啊,”洛珊咯咯地笑了起来,“别这么叫,我就一普普通通的学生,你要在这样,我也得叫你一声林部长咯!” “那倒不用,”林晗笑笑,赶快改了口,“洛珊,你们四个在社联,合作……应该挺好的吧?” “呃……”这话有点戳到洛珊的痛处了,只是洛珊又不想太想发展在其他人面前有一个内耗的印象,便只是答道,“还行吧,就那样,大家都还在适应。” “嗯……慢慢来,大家都适应一下。不过郭允、程峰还有牛涛他们几个感觉以前就跟你挺玩得来,磨合应该快的吧?”林晗问道。 “就那样吧,”想到才发生的事,洛珊勉强了笑了笑,“身份在变,相处方式也要变,就慢慢磨合吧。哎,你呢?在团委那边,怎么样?” “就那样吧,”林晗微微叹了口气,“跟我想象中的,还是有点差距的。” “啊?”洛珊有些惊讶,“团委那边,能做的事应该更多吧?” “呃……”林晗迟疑了一下,“可以这么说吧。不过也只是可以做的事多,但是想做的能做的事却没有那么多。感觉……还是社联自由。” “啊?怎么会?”洛珊瞪大了眼睛,“可是我感觉我们社联被温儒限制得都快成傀儡了,各种事情都做不了,制度制度推行不下去,做事做事得不到支持,哪里自由了。我有时候真的很想跑去行政楼跟他大吵一架!” 林晗静静听着洛珊的抱怨,沉默了一会儿叹息道,“原来是这样,那……大家都差不多。都是有做事的义务,却没有决策的权力。” “没错,是这样的,”洛珊点点头,“不过团委是温儒本家,至少不至于受气。像我们社联,哎那……” 洛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摇头,“做什么要他说了算,挨骂被嫌弃的时候他又不来给我们说几句话,这个人……” “那我们倒是没有,只不过……”林晗摇头,“部门内部的等级秩序比社联严格很多,感觉没有社联那种自由的氛围,像你们那样理事会会长还有理事跟部长干事什么的勾肩搭背嘻嘻哈哈基本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