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媛侧过头，微一惊讶：“筱婷！”　　 她稳了稳自己的重心，又下意识看向她后方。　　 那个人没来。　　 张媛收回视线，问：“你怎么在这里？”　　 “上班时不小心把手烫伤了。”筱婷笑着说。　　 张媛看向她的手，关切地问：“严重吗？”　　 筱婷摇头：“起了几个泡泡，已经擦药了。”　　 张媛声音温柔：“要好好保养，别留疤了。”　　 筱婷笑了笑，无所谓地摇头：“我皮糙肉厚的，没事。”　　 筱婷还没问张媛是来干嘛，就看到红色的显示屏出现了张媛的名字。　　 她自己的名字跟在张媛后面。　　 “轮到我们了。”　　 筱婷提醒了张媛一句。　　 张媛反应过来，跟着队伍往前走，到了窗口，医生扔出一盒阿胶胶囊和一盒孕酮。　　 “上面有服用方法，孕酮是塞的。”　　 “谢谢。”　　 没有袋子，张媛拉开包包拉链，将药塞进了包里。　　 她回头朝筱婷笑了一下，“我先走了。”　　 初夏的雨来去如风，地面已经被太阳晒的几近干爽。　　 张媛站在医院门口，等着司机接自己。　　 抬手看腕表的时候，听到身后有人叫她的名字。　　 “等一下。”　　 是筱婷的声音。　　 张媛转过头，对上她的视线，眼底闪过讶异。　　 筱婷的表情有些严肃，但并无恶意。　　 “张媛，我想跟你聊聊。”　　 张媛沉默了一下，“好吧。”　　 医院旁边的咖啡厅没什么人，只有缓慢悠扬的音乐声在空气中飘动。　　 张媛将餐单递给服务员，礼貌道：“我要一杯牛奶，谢谢。”　　 收回视线后，她发现筱婷在看着她。　　 “你这是……”筱婷张了张嘴，愣是没敢轻易的将接下来的两个字说出来。　　 “我怀孕了。”张媛毫不犹豫的将话接上去，脸上表情平静。　　 筱婷还以为张媛只是发胖。　　 “几个月了？”　　 “三个多月了。”　　 “那就是过年的时候怀上的。”　　 “嗯。”张媛再次微笑点头。　　 筱婷隐约辨出她的笑容并不是轻松惬意的。　　 一个念头闯入她的脑海，叫她后颈一凉。　　 服务员端来了牛奶和咖啡。　　 筱婷手指抓了下衣摆，望着张媛小心翼翼地问：“孩子的爸爸是……”　　 张媛长睫微颤。　　 蓦然想起昨晚小张喝醉给她打的电话。　　 “筱婷是因为我才生不了孩子的，我毁了她的一生，必须为她负责，张媛，对不起。”　　 “是我男朋友的，”张媛扯了下唇，忽然说，“我们准备结婚了。”　　 筱婷手指松开，心中暗暗吁了口气。　　 她端起手边的咖啡杯，“恭喜你。”　　 张媛端起牛奶，和她碰杯。　　 可是喝下去的，不是奶味，而是苦涩。　　 两人步出咖啡厅。　　 外面的大太阳有些刺眼。　　 张媛抬手挡了下阳光，本能往那台阶下看去，不期然碰到一束惊愕的目光。　　 那人走进了，嗓音微哑，“张媛。”　　 张媛朝他不自然的笑笑，客套又生疏的语气：“来接筱婷的？”　　 小张点头，默认了。　　 张媛嘴角放平，心里瞬间有些怅然，和一丝说不出的难过。　　 旁边筱婷问：“你怎么来了？”　　 小张说：“你同事打电话给我，说你手烫伤了，让我来看看你。你手没事吧？”　　 “没事了。”筱婷笑笑说。　　 小张看向张媛，“你怎么也在医院？”　　 张媛表情僵了一下，风吹乱她的头发，她借着捋头发的姿势避开与他对视。　　 筱婷插话道：“张媛怀孕了，来拿安胎药的。”　　 小张微怔，看向张媛，张媛再次避开了他的视线。　　 “车还在等我，我先走了。”　　 说完，她背对着二人，加快脚步下了台阶。　　 一阶，两阶，她的脚步都是虚浮的，每一个跨度都像是她自己掌控不了的幅度。　　 远处等着她的黑色宝马车，也被眼里的水汽氤氲的模模糊糊。　　 “小张。”　　 筱婷叫了两句，小张才回过神。　　 他神色凝重，眉头微蹙：“张媛的肚子几个月了？”　　 筱婷愣了一下：“好像是过年的时候怀上的，三个多月了！”　　 小张浑然僵住，拳头在身侧握紧。　　 筱婷看着他一下子黯淡下去的面容，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她说是她男朋友的，两人快结婚了。”　　 小张没有回应她的话，突然转过身，朝着台阶下疾驰而去的车追去。　　 ***酒店。　　 张媛拉着行李箱走向门口。　　 一拉开门，豁然看到了小张。　　 他满头大汗，气喘吁吁,黑眸沉沉。　　 张媛抽了一口气，意识到什么，她倾身关门。　　 小张一时情急，忽然扒住门框，稍一使力，张媛便被带了出来。　　 她惊呼一声，脚上绊了下，身体惯性往前扑。　　 小张赶紧伸手抱住了她。　　 “你急什么？”小张感到啼笑皆非。　　 他还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说，小女人这副心虚的样子，要说孩子的事情跟他无关，他才不信。　　 可是，正是她这种单纯的莽撞，彻底俘虏了他的心。　　 他总是莫名觉得可爱。　　 张媛站稳身子，眼镜歪了，显得有些狼狈。　　 她推开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语气倔强，“你来干什么？”　　 小张眯起眼，贴近她，用极轻缓却阴沉的口吻问：“孩子是不是我的？”　　 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张媛有些紧张，“你……你发什么疯？”她目光闪躲，“当然不是你的。”　　 小张皱眉，居高临下看她，“不是我的，那你哪来的男朋友？”　　 “张垚，我记得，我们好像不是很熟吧，见面的次数，十根手指都数的清。”张媛色厉内荏道。　　 “不是我不联系你，是你根本没有给我机会……”　　 张媛打断他，“孩子的事，跟你无关，你还是好好照顾筱婷吧。”　　 小张抓住她的手臂。　　 “放手！”　　 张媛气恼地瞪他一眼。　　 小张忽然扣住她的后脑勺，吻住了她。　　 张媛拍打他的肩膀，渐渐的，力气弱了下来。　　 鼻子酸涩，有眼泪顺着流出来。　　 尝到咸咸的味道，小张动作微滞。　　 “孩子是我的，对不对？”　　 张媛哭着点了点头。　　 小张心中不禁一痛，质问道：“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想告诉你的，可是你身边已经有筱婷了。”　　 想到筱婷，小张的心一揪。　　 空气有一些滞闷，张媛垂下肩，推了推他。　　 “我不想你为难。孩子我会生下来，好好照顾的。”　　 小张动都没动，目光锋利地凝视着她，“你想当单亲妈妈？”　　 “你不用担心我，我也不会用孩子束缚你，你喜欢筱婷……就跟她在一起吧。”　　 小张却紧紧握住她的手，女人眸中的退让与不安，让他心头像是被谁剜掉了一块肉似的疼。　　 藏在心底的爱意和游移不定，终究还是破土而出。　　 他不能骗自己，他喜欢的是张媛。　　 可是……他给过筱婷承诺。　　 左右为难的小张深深叹了口气。　　 “是我对不起你们两个。张媛，给我点时间，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