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的时候,一辆宝马车驶入了迟家别墅。 从车上下来的人,周身好似裹着晨间的寒气。 偌大的迟家别墅灯火通明,显得有些空阔冷清,他脚步不停。 刘姨听到动静,从厨房走出来,看到迟昊,愣了一下。 迟家的早餐时间是在7点半,她们六点多就要起来准备了,这会儿还没煮好呢。 “少爷,早上好。” 迟昊神情肃穆中带着一丝疲惫。 他目光没有在她身上停留,脚步直奔二楼。 刘姨不禁感到奇怪,在迟家这么久,迟昊还是第一次没回应她的招呼。 是出什么事了吗? 二楼走廊尽头的房间,是迟华生的卧室。 迟昊深吸口气,弓起手指。 叩叩叩——几秒种后,门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门拉开了。 门后的迟华生穿着一身白色软绸面料的太极服,看到迟昊,表情怔愣住。 “外公,我有事找你谈。”迟昊神色沉重。 迟华生默了一下,侧身,让迟昊进屋。 太阳的光线穿透云层,灰蓝的天空变成了渐变色。 迟华生负手站在阳台。 风有点大,吹得他衣袂翻起,倒是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这么早来找我,是出什么事了?” “外公可还记得乔九九的事情?” 迟华生转过头,目光锐利地扫过迟昊,声音带了几分郑重严肃,“不是警告过你,忘记那件事吗?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 迟昊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活生生一条人命,怎么可能说忘就忘?” 迟华生看着他,目光沉了沉,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案子已经结了,不许再提起!” 迟昊抬起眼帘,“不,案子一直都没有结。外公对迟伟的死,就没有过一丝怀疑吗?” 迟华生面色暗沉,一言不发。 “迟伟是被人下了迷幻药,才会走错别墅袭击小越。” 迟华生抬了抬眼帘。 迟昊继续道:“赵敏,被装进行李箱抛尸大海。还有林桂军,长期受人精神凌虐,至今已经三条人命了。” 迟华生转过身,手指微蜷。 迟昊深叹口气,“如今……连小越都被她带走了。” 找迟冰的方法他都用上了,若非走到绝境,他不会来求迟华生。 迟华生眉头紧皱,似乎在犹豫什么。 “要盖住一个谎言,只会编造更多的谎言……一步错步步错,你当年不是在救她,你只是纵容了一个魔鬼!” 迟昊攥住拳头。 “警方已经出通缉令。外公,请你阻止她,不要再让她错下去了。” 临走前,他又说了一句。 “我知道,对你来说,一个家族的名声高于一切。但对我来说,小越的命重于一切,她有任何差池,我也不会苟活于世。” ***游艇上。 “大家都是女人,你到底想干什么?”邢小越无语地看着迟冰。 “纹身。” 邢小越心头一顿。 她知道纹身是需要工具的。 “在这里?” “不是。” “那你解开我脚上的绳子,我跟你一起走。” 迟冰脸上露出狐疑的神色。 邢小越说:“你不用担心我会逃跑,我手还绑着呢,而且这里四面都是海,我跳下去就是死路一条。” 迟冰沉吟了一会,以邢小越的身型,她的确抱不动她。 她忽然蹲下身,解开邢小越脚上的尼龙扎绳。 邢小越暗中喜悦。 脚得到松绑后,她站起身。 迟冰拽住她的手腕,贴耳警告道:“别耍花样。” 邢小越说:“只要你不杀我,我不会乱来的。” 迟冰阴恻恻勾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那么快死。” “你就不怕迟昊找不到我报警吗?” 见迟冰沉默,不知在想些什么,邢小越又继续道:“教唆杀人,下药,如果你自首,还有减刑的机会。但如果你杀了我,很快大家就会怀疑到你身上,你跑不掉的。” 迟冰怒瞪她:“少废话。” 邢小越知道迟冰已经有些慌了。 “你放了我,我把狗牌给你,我们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当我傻子吗?这个世界上,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你爸也知道你的秘密,难道你要连他也杀?” 邢小越想过了,当年能有那么大的权利安排好那些事,以迟冰一人之力是不可能的。 里面除了牵扯到迟昊,有可能迟华生也知道,并暗中安排好一切。 这也是迟昊为什么不敢提乔九九那个案子的原因。 他肯定是顾忌到迟华生了。 提起迟华生,迟冰眸色暗沉,像被人戳到了痛脚,眼里流露出一抹狠厉。 “要说精明,迟家没有一个人比你爸精明?他大概怎么都想不到,帮你隐瞒一时,却害了你一世。” 迟冰的表情变得狰狞,“他只是为了迟昊,根本不是因为我,他一直都重男轻女,从小到大,不管我做的多好,他都不曾表扬过我,甚至宁愿要一个养子,也不要我这个女儿。” “你错了。” 迟冰抬眸。 邢小越:“迟昊没做过,法医始终都会还他清白。你爸要是不爱你,不会明知触犯法律,还拼命帮你隐瞒。” “他是个商人,在他眼里,迟家的声誉高于一切。 我出国留学,被三个男人猥亵,他为了迟家的声誉,居然把那件事压了下来。 我这个女儿,在他眼里就是个污点。 还有一件事,你们肯定不知道。 我妈妈也有精神病,后来被我爸送出国,自杀了,我姐的病,根本就是遗传。 他根本不允许迟家的声誉有任何的污点,他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 邢小越愕然。 迟冰冷笑:“如果警察真的通缉我,我就拿你,换迟昊的命,我要迟华生这辈子都后悔不已。” 邢小越的心瞬间凉飕飕的。 就在这时,迟冰的手机响了起来。 迟冰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她面色忽然变得暗沉。 大概是刚才的谈话让她放松了警惕,她直接拿起手机,背对着邢小越接了电话。 邢小越环顾四周。 在床头柜的位置,看到了一个烟灰缸。 迟冰讲到情绪激动的时候,步出了船舱。 趁她不注意,邢小越轻手轻脚的移动,拿起了床边的玻璃烟灰缸。 外面起风了,汹涌的海浪声掩盖了脚步声。 她目光坚定。 孤注一掷,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玻璃反射着一丝寒光,她对着迟冰的后脑勺,飞快地砸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