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昊拿笔指着一道阅读理解：“这道选择题是吗？”　　 邢小越点头。　　 迟昊快速扫了一眼，很快圈出答案：“选这个，Ablacksheep。”　　 “一只黑羊？”邢小越抬起头，定定看他，眼神茫然。　　 旁边正在喝水的欧阳明听到这句话，蓦地喷出一口水。　　 迟昊和邢小越同时偏头看他。　　 欧阳明憋笑：“你们继续。”　　 邢小越心塞，难道她说错什么了？　　 她垂下头，忽然觉得有点丢脸，又觉得欧阳明是在取笑他，蓦地偷偷朝他射出一记眼刀。　　 欧阳明对上她的视线，心一慌。　　 这可是来自女老大的死亡凝视！　　 手忙脚乱收拾好桌上的作业本，塞进书包，他跟迟昊打了声招呼，匆匆忙忙离开了。　　 迟昊收回看向欧阳明的视线，低头指着习题册：“Ablacksheep是害群之马的意思。”　　 邢小越的嘴瞬间成了‘O’形。　　 她实在无法理解，明明有‘羊’啊，跟‘马’又有什么关系？　　 迟昊见她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唇角忍不住上扬。　　 邢小越懊恼极了，真想扇自己嘴巴。　　 不懂为什么还要说出口呢？不是自取其辱吗？　　 不用说，迟昊肯定在心里偷偷嘲笑自己。　　 想到这，邢小越夺过迟昊手里的习题本，臭着脸说：“不用……”　　 话还未说完整，手腕忽然被人擒住。　　 迟昊面色严厉，语气不容置喙。　　 “坐下！”　　 众目睽睽，有的同学已经开始窃窃私语。　　 “哇靠，看到没，迟昊抓着邢小越的手。”　　 “我看，迟昊是在生气吧。”　　 “邢小越问作业，简直是京溪一大怪谈，迟昊这是教不下去，所以生气了吧……”　　 邢小越没有听到其他的人的话。　　 但是，她心里的想法跟其他人一样。　　 迟昊果然是嫌她太笨？　　 问作业什么的，真是蠢透了。　　 迟昊缩回手，抬起头看她，表情认真。　　 “我以前看到这个词，也觉得是一只黑羊，后来老师告诉我，英语里Blacksheep之所以是害群之马的意思，是因为羊群一般是白色，如果有一只黑色在里面，会非常显眼，使得狼一下就发现猎物，所以，blacksheep就被用来比喻那些在群体中害人的家伙。”　　 邢小越坐下，很专注地支着腮看他，不知想到什么，忽然笑出了声。　　 “迟昊，你觉不觉得，我像Blacksheep。”　　 邢小越不记得迟昊后来是怎么回答的。　　 只记得他说的那句话：“以后有不懂的题，可以随时来问我。”　　 他没有问她为什么突然想学习，也没有觉得她这转变太突兀。　　 有那么瞬间，邢小越觉得，做作业也不是那么讨厌的事情。　　 她抱紧手里的习题本和迟昊借她的笔记本，嘴角带着淡淡笑意，朝二班的教室走去。　　 ***一回到教室，罗小妍和岳琪就朝她围了过来。　　 “怎么样了？”　　 邢小越将作业本放到桌上，抬起眸看她们，故作淡定：“什么怎么样？”　　 罗小妍跟岳琪笑的意味深长。　　 罗小妍：“作业啊？写的怎么样，没想到我们小越居然也会写作业了？”　　 “滚！”邢小越吼了一声，嘴角却噙着笑意。　　 将书包往肩上一抡，她看向二人：“不陪你们疯，我要回家了。”　　 “哼，不说清楚别想跑？”罗小妍拖住她的手臂。　　 岳琪也跳出来，掐着腰，大有严刑逼供的架势：“如实招来，你什么时候看上迟昊的？”　　 邢小越知道自己跑不掉。　　 但这个问题，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也许是沙滩上，他替她挡了‘飞弹’。　　 也许是生病时，他所谓的‘好人品’。　　 最有可能，还是那个雨天，黑暗中他牵住她的手……　　 为替她挡雨，那半边淋湿的肩膀……　　 那些不经意的小细节，就像长长的丝线，将她的心绪一点点纠缠起来，直到剪不断理还乱。　　 这样想来，她或许已经怦然心动已久。　　 只是那时，她以为罗小妍喜欢迟昊，所以只能拼命压抑着那份悸动。　　 她有些想不通，迟昊身上到底有什么吸引她的？　　 为什么他一出现，就轻易打破她层层封闭的心，能让她的目光总是不受控制地在人群中寻找他的身影。　　 每天上学往一班的教室张望，似乎已渐渐成为一种习惯。　　 即使隔着人群，她也能轻易分辨出他的声音。　　 而放学去一班逗留，更成为她每天最盼望的时光。　　 她变得没有之前洒脱了，不再敢轻易与他对视，却又总忍不住偷偷看他。　　 种种迹象令人烦恼却根本束手无措，不想沦陷却又难以控制，这是她十六年来从没有过的感觉。　　 原来这样就是喜欢啊。　　 邢小越觉得，心情有点复杂，又很新鲜。　　 “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都要替我保密。”　　 岳琪一脸不解，问：“为什么要保密？你不打算跟他告白吗？”　　 邢小越双手环胸，秀气的眉微微抬起：“我都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若是告白失败岂不丢脸死了。”　　 罗小妍说出一个事实：“我听说，凡是跟迟昊告白过的女生，都会被他有意疏远。”　　 邢小越：“所以在他还没喜欢上我之前，不能打草惊蛇啊。”　　 岳琪问：“那你打算怎么办？学人家暗恋吗？那可不像你，你看小妍，喜欢顾微宇的时候多勇敢。”　　 罗小妍伸手掐了她一下：“扯到我身上干嘛？你想说我不知矜持吗？”　　 岳琪摸摸被掐疼的手臂，一脸无辜：“我是想夸你勇气可嘉嘛。”　　 罗小妍看向邢小越。　　 只有她知道，邢小越在情窦初开的年纪这么淡定，是因为她心里已经装着一个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人。　　 有一次夜里她做噩梦，嘴里喊着的，就是那个人的名字。　　 醒来后，罗小妍追问了好久，也只听她说了一句，“他对我来说很重要”。　　 “也许小越并不想谈恋爱呢？”　　 邢小越抬眸，对上罗小妍的眼睛，蓦地浅浅勾了下唇。　　 ——还是罗小妍了解她。　　 她看起来嘴硬，散漫，叛逆不羁，其实内心脆弱不堪。　　 她渴望的是一份充满安全感的爱。　　 就是哪怕全世界的人都说她很坏，那个人也可以无条件站在她身边，告诉她——她很好。　　 可惜那样的爱，她只有小时候从那个人身上得到过。　　 她喜欢上迟昊，是不争的事实，这份朦胧的情愫所带来的欢愉，是她没办法压抑的事情。　　 但告不告白，跟不跟他在一起，又是另外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