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时时都在你身边,所以你得学会自己护着自己。如果再有人欺负你,就让他们都知道你不是好欺负的!” “你看,只要你想做,还是做得到的吧?” 那个时候,这样对她说的少年,在年少的白飞鸿看来,简直就像太阳一样耀眼。 嫉恶如仇,为人仗义,慷慨大方,性格豪慡……那就是殷风烈。 除了偶尔豪慡过了头,有点像是脑子被驴踢了之外,再没有人能说出他什么缺点来。 她能够想象昆仑墟的人们听到他被害的噩耗有多么伤心。 就像她当年听闻噩耗时,也曾经—— 想到这里,白飞鸿手中的剑狠狠地划了出去,剑气绞碎了风雪,在岩壁上陡然刻下一道狰狞的剑痕。 “……” 岩石崩裂的巨响之中,白飞鸿伫立在凛冽寒风之中,无声地咬紧了牙关。 太糟了。 她想。 “你的心乱了。” 希夷淡淡道。 “对不起。” 白飞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扣着剑柄握得紧紧的,许久,方才缓缓松开。 “我只是……忽然有点烦躁。” 她本以为,她至少能从原本的殷风烈口中问出一个真相。 所有的事情都是假的吗? 如果一切都不是假的,他又为了什么……才会做出那种事? “真的还是假的,又有什么区别?” 希夷静静“望”着她。即使白飞鸿不说,他似乎也能看得到她在想什么。像是看破了她的疑问,他抬起手来,轻轻抚摸着身侧被白飞鸿的剑气劈开的岩石。 而后,如同时光倒流一般,散落在风雪里的石屑就像是受了某种无形的牵引,缓缓回到了崩裂开的剑痕上。一点一点,一分一分的填满了裂开的缝隙。 白飞鸿无声地睁大了眼睛。 那并不是什么回溯时光的法诀,也不是什么超过常人认知的异术。 那只不过是每个修者都曾经学过的,最为基础的引气之术罢了。 无形的灵气如同丝线一般,jīng准而灵巧地牵引着那些崩落的石屑,从横bào的风雪之中归来,而后又以jīng确至极的手法,将那难以计数的粉末一粒一粒嵌回了原位。没有一点遗漏,没有一丝错位。 末了,希夷的手轻轻抹过岩壁,随着灵力擦过,那道劈开了岩石的剑痕,就这样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消弭了踪迹。 这样jīng准到骇人的控制力,甚至比单纯回溯时光的法诀,要更像一个奇迹。 希夷抚摸着完好无损的石壁,语气一如既往的淡漠,几乎没有什么人的情绪。 “他在不在……你要做的事都不会改变。” 比月光更明澈,比雪色更清冷的男子回过头来,用什么也看不到的眼睛,无声地将她望着。 “终有一日,他自然会出现在你的眼前。到那时,你所有的疑问,自然都会有一个结果。” 他淡淡道。 “在那之前,你只需练剑就好了。” 第二十六章 希夷究竟是什么人?…… 希夷究竟是什么人? 白飞鸿第一次开始深思这个问题。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 她对希夷的了解都称不上多。于白飞鸿而言,前世的希夷只是父亲的诸多病人之一,他最特别的地方, 大概就在于他总是格外听话——这一点甚至比他那超乎常理的美貌更令人印象深刻。 医修做久了便会知道,想让病人遵医嘱才是最难的。 光是按时吃药、好好睡觉、放宽心思这三件事就能难倒一大帮病人。不管是先生的病人还是她自己的病患,能够老老实实照医修吩咐去做的根本没有几个。 白飞鸿甚至碰到过受了重伤来她这里治,才叮嘱完对方养伤期间要戒酒, 第二天就发现他把自己喝到她这里来的蠢货。那位男修当时抱着酒瓶振振有词道“就是受了伤才要喝烈酒, 消炎!”,坦白说,那一瞬间她真的很想打开他头壳再用那瓶烈酒给他泡泡脑子。 要知道,很多时候,疑难杂症本身算不得问题, 病患有自己的想法才是最大的问题。 在各种“我比医修懂治病”“不对啊我有个朋友不是这么说的”“方子你尽管开, 按时吃一副算我输”的病患之中,希夷显得如此卓尔不群, 清新脱俗, 有如清水芙蓉。 偶尔……真的是偶尔, 白飞鸿会有一种错觉,他安安静静坐在那喝药的样子,看起来甚至颇有几分可爱。 大约是因为认识得太早,小孩子没有那么多世俗的好奇心,等到长大以后, 又因为太过熟悉, 而失去了寻根究底的念头。 关于希夷,她只知道,早在昆仑墟建立之前, 他就已经是这个模样了。没有人知道希夷活了多少年,也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甚至连希夷这个名字,也不是他真正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