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星阑一口气奔到加油站边缘，吹了半天风才冷静下来。 　　 “莫名其妙！跟他较什么真？有病吗？”她一脚踢飞了一枚石子。 　　 “当”一声轻响，石子飞出去老远，撞在储油罐上反弹出去，落到了旁边的草丛中。 　　 一人多高的荒草剧烈晃动两下，远远传来些奇怪声响，步星阑眯起双眼迟疑片刻，缓缓走过去。 　　 离得越近，声音越清晰，像是什么东西在咀嚼硬物，发出“嘎吱嘎吱”的脆响。 　　 她下意识回头扫了眼，大咪正围着加油机转悠着，追逐一只扑棱蛾子。 　　 “咔哒”，她拉开突击步枪保险栓，蹚着荒草靠了过去。 　　 草地明显有被压过的痕迹，走了二三十米，视线中赫然出现几道蠕动的影子。 　　 步星阑端着步枪挑开野草，骤然清晰的画面让她整个人都麻了！ 　　 三头丧尸正躲在树木阴影里啃食一具尸体！ 　　 它们还没有察觉有人到来，埋头苦吃，相当沉醉！ 　　 枪声乍起！ 　　 出了仓库刚想找步星阑的驰向野猛地一惊，立刻奔向声音传出的方向。 　　 一道黑影从身旁掠过，比他更快到达现场！ 　　 大咪后腿一蹬，猛扑上前，将窜向步星阑的一头丧尸压回了地面。 　　 “让开！”驰向野高喊，大咪立刻跳开，接着便是一溜枪响。 　　 不过三头普通感染者，要不了一分钟就解决了战斗。 　　 驰向野放下枪，快步走到步星阑身旁，大咪也奔到主人腿边蹭了蹭。 　　 她似乎愣住了，端着枪半天没说话。 　　 驰向野按住她的肩膀，“怎么了？吓到了？” 　　 知道她胆子没那么小，不过是随口一问，等他将人掰过来一看，心头不禁“咯噔”一声。 　　 步星阑脸色苍白，似乎真的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他压低嗓音，又问了一遍：“小步，怎么了？” 　　 她缓缓伸手，指着那堆丧尸的尸体，“它们在吃……” 　　 驰向野顺势看过去，这才发现不是三头丧尸，而是四头！ 　　 其中有一头已经残缺不全，四肢没了，躯干还剩下小半，明显是被啃咬成了这样。 　　 关键即使已经残破成了这副模样，那头丧尸依旧还在蠕动！ 　　 它努力昂起头颅，张嘴啃咬着被血沫腐肉浸染的地面，那画面令人极度不适！ 　　 驰向野干脆利落地打爆了它的脑袋，拉着步星阑回到便利店门口，其他人听到枪响声也快速赶了过来。 　　 步星阑坐在空油桶上，脸色依旧很难看，艾利威连忙掏出瓶水打开，递过去。 　　 看着她木讷地接过，手指微微颤抖，他担忧地转向驰向野，小声询问：“出什么事了？” 　　 驰向野皱着眉头没有回答，而是走到步星阑跟前蹲下，抬手握住她的手臂，昂起头看着她。 　　 “小步，你看到什么了？”他隐隐猜到了些，表情凝重。 　　 步星阑抬起眼帘盯着他，半晌没说话。 　　 直到大咪又凑过来拱了拱她的小腿，才开口：“为什么它们会吃同类？” 　　 此言一出，艾利威三人当即愣住了。 　　 丧尸需要依靠新鲜的人类血肉才能继续“存活”下去，离了血肉它们会逐渐僵化、风干，直至失去所有行动能力，陷入僵死状态，最终彻底风化，被土地吸收。 　　 一直以来，人类始终认为自己可以战胜病毒，迎来胜利，凭借的就是这一点！ 　　 多则二三十年，少则十几年，只要躲得足够好，不让丧尸继续进食，就一定能耗死这些怪物！ 　　 可现在突然告诉他们，丧尸已经开始同类相食了，这代表什么？ 　　 步星阑完全明白这代表了什么！ 　　 上辈子末日病毒爆发之后，她在研究所待了三年并非无所事事，陈牧舟带着他们系统地研究过这一病毒。 　　 种种迹象表明，丧尸病毒感染的是正常、新鲜、拥有自主意识的个体。 　　 被病毒感染之后，生命体就会失去原有功能，病毒在宿主体内复制变异，完全占据支配宿主，于是宿主变成了丧尸病毒的集合体。 　　 “难道病毒……进化了？”艾利威不太确定。 　　 步星阑低喃：“这不符合常理。” 　　 “为什么？”海荣问，“不吃同类也只是我们的猜测而已，说不定真是进化了。” 　　 步星阑沉吟片刻，开口解释。 　　 “我们可以将丧尸看成一个具有其他物种外形的强力病毒，病毒本身也是生命体的一种，生命的终极使命是繁衍后代、进化、生存，这同其他物种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要进行这一系列行为，第一要务就是寻找食物。” 　　 “所以呢？”海荣不太明白。 　　 “物种基因特性决定了其行为特征，一般情况下，一个种群不会随意攻击或杀死自己的同类来当做食物，这不利于种群繁衍生息，自相残杀会破坏该物种社会结构。” 　　 邓子扬学历不高，听得云里雾里，“它们会知道种群和社会结构？难不成它们还有智力？” 　　 “这是刻在基因里的东西，是本能反应。”步星阑嗓音森冷，“况且，不要忘了，它们曾经也是人类，谁能保证它们已经完全丧失了智慧？” 　　 这话让在场几人脊背窜起一阵恶寒。 　　 “也不一定吧？”海荣回想，“我以前看动物纪录片，有一期是说雄性北极熊由于栖息地被破坏，食物短缺，会选择杀死小北极熊当做食物。” 　　 步星阑点头，“是，在个体生死存亡面前，饿急了的公熊应该是顾不上种族利益了。” 　　 “那丧尸在没有人类可吃的情况下，吃个把同类有什么不可以呢?”海荣接着问，“难道丧尸比北极熊更伟大，舍小家为大家，我为尸尸，尸尸为我?” 　　 步星阑喝了一口水，“人类被感染后，病毒在其体内生长复制转化，事实上，这时候的宿主已完全被病毒侵占消化。” 　　 她扫了眼海荣，发问：“一般情况下，生物体消化完食物后，还剩下些什么？” 　　 海荣张了张嘴，差点脱口而出，突然觉得很不雅，又闭上嘴。 　　 艾利威替他作答，只是换了个比较文明的词：“排泄物。” 　　 “对，毫无营养的排泄物。”步星阑点头，“所以丧尸就算是饿极了也不会去吃排泄物，它们需要的是食物，而不是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排泄物。” 　　 海荣皱眉，“就因为这个？” 　　 步星阑反问：“你会吃排泄物吗？” 　　 海荣猛摇头，“那肯定不会！” 　　 想了想又道：“可我不是丧尸啊，说不定他们……口味特殊？” 　　 步星阑转头望着先前发现丧尸的地方，说一千道一万，即使她原先有一百种理由佐证丧尸不会蚕食同类，但现在事实摆在眼前！ 　　 她亲眼所见，那三头丧尸将另一头同类啃得只剩下了头颅和半个身子！ 　　 所以一切设想都要被推翻，重新定义！ 　　 “驰向野。”她没有收回视线，依旧盯着远方。 　　 男人微微一怔，他正思考她刚刚那番话，冷不防被点名，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步星阑语调嗓音冷冽，带着质问，“联邦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为什么突然转移幸存者？为什么要选择无差别轰炸？” 　　 驰向野沉默片刻，突然起身走向重型摩托，“走吧，他们该等急了。” 　　 回到中巴车抛锚地点，几人都默契地没有提及刚才加油站发生的事。 　　 又花了半个多小时修好车，日头已经逐渐西沉。 　　 重新上路，大伙儿加快了速度，两个小时之后，天色暗沉下来，他们终于踩着最后一丝落日余晖，抵达了一三二区。 　　 然而现实却给了他们沉重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