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叶氏的泪低在虞姝的手背上,虞姝起身抱住虞叶氏低泣,“娘亲,我害怕……” “不怕不怕,娘亲在呢,怎么好端端的会从马上摔下来。”虞叶氏看见晕过去的虞姝吓的腿脚发软,她求了多年才得来的一个宝贝闺女,可不能出了什么闪失。 虞姝埋头在虞叶氏怀里,才想起来自己方才在做什么,似乎是大哥垫在她的身下,连忙问道:“娘亲,大哥他如何了?” “小妹放心,大哥已无大碍,大夫说是摔断了腿,得修养半年。”虞沛见小妹无事,心里的大石头放了下来。 “这般严重?”虞姝红着眼愣住,想起了梦中虞家被带往刑场的时候,大哥就是瘸着腿去的,因为大哥曾经伤了腿,所以那些狱卒轻易便让他的腿旧疾复发。 可在这之前,大哥的腿是完好无损的,她问过娘亲了。 如今,这梦是成真了吗? 虞姝沉默着,虞叶氏以为虞姝是害怕,哄了好一会,又让她喝了碗极苦的汤药。 很快镇南王便到了,又好生询问了一番,不一会,婶娘、堂兄们都到了,不大的闺房,挤满了亲人的关怀,虞姝甚至不知该先回应谁。 又想起那个困扰她数十日的噩梦,兴许是上天在提点她? 她受了父母兄弟十几年的爱护,坠马之时兄长不顾自身安危也要护她无恙,听闻她出事都守在她身边,而受伤的兄长那却无亲人照料,这般爱护她的亲人,如何能死于鬼头大刀之下? 她要改变这个梦,救虞家上下! 虞姝细白的牙咬了咬唇瓣,两条柳叶眉皱起,挣扎了好一会,轻声道:“爹爹,娘亲,我想回燕京。” —— 岭南到燕京横贯大燕南北,路途遥远,又是深秋,越往北走越冷,到燕京城的时候,已是大雪覆盖的隆冬时节。 到城门的时候燕京还飘着雪粒子,道路两旁都是厚厚的积雪,虞府如今只有一个周管家守着,半月前得知长宣郡主要入京,今个一早就在城门口候着了。 “郡主,您是先回府还是先入宫拜见圣上和皇贵妃?”周管家瞧见久不见的郡主,满脸笑意。 “先回府。”她有些累了,近月的颠簸,幸而身子好,要不然还真吃不消,也多亏爹爹和娘亲答允了她,不然还回不来呢。 周管家点了点头,又道:“也是,听说今日陛下动怒,如今太子还跪在宫门口呢,您明日入宫也好。”免得触了霉头。 虞姝心口一紧,长睫颤了颤,握紧了手炉,改口道,“还是先入宫拜见圣上吧。” 雪天寒意彻骨,希望她到的不算太晚。 马车在宫门口停下,虞姝素手掀开帘子,一阵风chuī来,掀动了她身上的朱红色披风,她捂紧了手炉,燕京可真是冷啊。 下了车辇就瞧见一个挺拔削瘦的背影,太子跪在宫门口,雪花飘落在他头上、身上。 四周有不少百姓在看热闹,而那些个守卫就当没有看见似的,不曾驱赶这些百姓,甚至未多看一眼跪着的太子。 寒冬腊月,冰雪纷飞。 一个跪着的太子殿下,一群站着看热闹的百姓。 那一刻,虞姝心中说不出来的滋味,堂堂太子殿下,却被人看轻到如此地步,连寻常百姓都不畏惧他,难怪在日后,他会成为一个bào君,若是她也在这样的环境成长起来,怕是性子也会大变。 “郡主,小心些。”婢女凌珠扶着她下了马车,思岚撑着油纸伞,这天还在飘雪粒子。 “凌珠,你拿着我的令牌去通禀。”她也不曾提前和姑母通气,也不知圣上今日是否有空见她。 虞姝抬步走向跪着的太子,靠近了才发觉太子墨黑的发被染白,怕是雪水融化又结冰,发尾都是冰凌,俊朗的五官苍白一片,唯独高挺的鼻梁冻的通红,脆弱的像是生病时的易哥儿,双目无神的看着宫内的方向,身前身后都落了不少积雪。 看着太子此刻模样,她实在是无法和梦中的那个bào君联系在一块,此刻的太子孱弱的像是不消几刻就要咽气了,听周管家说已经跪了两个时辰,这样的天气,简直是要他的双腿。 虞姝走到了太子跟前,太子眼中还是毫无波澜,一潭死水。 “臣女虞姝见过太子殿下,殿下万安。”这话一说出来,虞姝竟有些恍惚的觉得像是讽刺,万安?如何万安呢? 太子终于有了动静,眼皮抬起瞧了她一眼,眸中冷意迸出,像是冷箭,却很快移开目光,发白的唇瓣紧抿,继续安静的跪着。 “思岚,把伞给我。”虞姝从思岚手中接过伞,递到了太子的头上,绘了兰草的油纸伞挡住了风雪。 “拿开。”太子终于开口,冷冰冰的,带着些嘶哑,堪比风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