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支箭错过十支,十枚透骨钉;攻守上有十二处不妥,一百二十青云棍。” 墨弋念完半晌,鸾耀摇了摇头,“不,我说的是藐视训练,该当如何?” 听到此处,游鸽、青翼、流洛齐齐跪在地上,“属下知错,请凤主责罚。” 墨弋愣了下,随即躬身道:“还请主子示下。” 鸾耀轻哼一声,起身走到台前,浑厚地声音贯穿全场,“把手下留情视做一念之仁,把训练当儿戏,如此上了战场,自负轻敌,便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既如此,你们就把他的责罚分了吧。” “不要!”九天有些慌“下奴愿代替他们受刑,双倍......不......三倍,求您......”九天只挣扎了一下便被封了嘴,天卫狠狠一掌拍在他胸前,血顺着嘴里的布条滴落到地,他似不知道疼痛一般,眼睛直直看向鸾耀,充满恳求与绝望,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游鸽三人跪在下首恭领责罚,内心多少有些忐忑,青云棍他们见识过,但是透骨钉却没有,这种手段毒辣的重刑一般是不会出现在天卫的责罚中的。游鸽阶位最高,领了四枚,两处膝弯,两处臂弯,青翼个流洛各领了三枚,两处膝弯,一处背后。三人身为头营的武将,自然也是经历过一番辛苦磨砺,承受力与忍耐力也不是泛泛,当众受罚已经够丢脸的了,他们早都做好了不发一声默默忍受的打算,未曾想,竟是难以承受!透骨钉,入骨入髓,入钉之后便似扎根一般,根须如活物,不停在骨缝处搅动,外加青云棍的击打,根本无法忍受,不过十几下后,便陆陆续续有申吟声溢出,二十棍后已经神志不清,难以控制。 九天看向他们,口中发出呜呜的声音,绳索挣动着深嵌在肉里,在身上留下条条沟壑,血顺着绳子一点点流下,却丝毫也改变不了场下的状况。他突然想起儿时被自己连累的那两个守卫,只因一念之仁放自己进了朝凤天,便惨死在龙纹棍下,他有时还会梦到他们抱怨憎恨的脸。他最怕别人待他受过,这么多年战战兢兢,恪守着尊卑,恪守着规矩,生怕一丝一毫的犯错牵连旁人,可最后还是逃不过这样的结果。从出生起他便被神婆判为灾祸之身,说他会给凤族乃至整个天界带来灾难,说只要接近他、对他好的人,都会遭遇不幸,他起初不懂也不信,但是后来,他信了。那两个放他进门的守卫、唯一待他好的母亲、那些照顾过他的凤栖宫的哥哥姐姐,还有今天为他放水的人......他们都是因为他才受此磨难。 他已经很努力地不要犯错,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不敢跟任何人有所瓜葛,为什么依旧逃不开这样的命运?为什么就不能放过他?他任打任罚,从不追求公平,从不探究对错,为什么还要连累他人?老天爷,究竟是为什么?! 所有可怕的、负面的情绪一下涌入脑海,九天身心俱疲,外加刺神一浪高过一浪的痛苦,终于让他的头重重垂下。 鸾耀没有命人再将他唤醒,而是跟一旁的墨弋讨论起了今天来此的目的。 “一个月后就是圣武会了,俢儿他们要选些人带过去,你这两天列个名单,再把有侍主能力的轮着往他们身边派派,让他们自己看看。” 圣武会是自上次神魔大战后创立的神魔斗武集会,天界与魔族各自拿出一块儿驻地为注码,最终胜利的一方可以将其拿走。圣武会每隔四年举办一次,之前的三场,天界以二比一略胜一筹,因此这次武会十分关键,魔界对此势在必得,而天界也同样不想输。 “这一次魔君和天君会亲临,你仔细斟酌着。” “是”墨弋微微躬身回:“属下这两日便整理出来呈上去。” 鸾耀看着下方,半晌突然道:“把他的名字也写上。” 墨弋一愣,他?“主上是说......九天?” “嗯。”凤冠遮了鸾耀大半面颊,以墨弋的角度根本看不到他表情,只听到,“养他这么大,总得有些用处!还是说,他连让你落笔的资格都没有?” “若论功夫,他确实是不二人选,只是......”墨弋是少数知道九天身份的人,能替凤族参战是所有人的荣耀,如果是从这方面论,九天有这个资格吗? “我们的目标是胜利,而他,有不能输的理由!” 上虞七年,魔族攻打天界,凤凰一族伤亡最为惨重,大多数人却不是战死,而是被人如瓮中捉鳖一般打了个措手不及。凤族的结界在敌人攻入了朝凤天时仍旧没有预警,让他们失了先机,一片混乱,若不是鸾耀临危不乱,坐镇指挥,凤族恐有亡族之危。而让他们如此轻而易举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凤族的九皇子,当年的鸾天!神婆的预言应验了,鸾耀为了给众人一个交代,当着众将士和亡灵的面,在还没来得及收拾的战场残局上,一棍子一棍子打死了不过五岁的鸾天,在他涅槃后将其除籍凤凰册,贬为天奴,永世赎罪!从此之后,凤族少了个皇子,却多了个九天。十几年过去,他长大成人,终也到了能参加圣武会的年纪。 他是凤族的罪人,任何人都有理由虽败犹荣,可是他没有...... ———————————————————————————————— 九天醒时是在床榻之上,这一昏便昏了两日,神识已被返还,但因着锁神的后遗症,依旧头痛欲裂。他强撑着身子坐起,三木正巧拿着药进来。 “醒了?怎么不多躺一会儿?” 九天想要下地行礼,却被三木按着动弹不得。 “想要行礼,先把这药喝了。” 九天低着头,并不接过,只是淡淡道:“大人,礼不可废,若您执意如此,下奴只能去嗔戒堂领责了。” “你......”三木无奈,只得退后半步,硬生生受了九天的标准跪礼。 九天行礼后并不起身,手指握了又张,反复几次,终是开口问道:“游大人他们......可好?” “想知道他们的情况?” 九天咬咬牙,他是没有资格问的,问了便是僭越,但是他真的很想知道,哪怕因此受罚。所以他依旧沉默跪着,不认错,也不回答, 三木来气,随即放沉了声音,“既要守着规矩,又明知故犯,刚刚的倔劲儿呢!” “还请大人告知,下奴自会去领责罚。”九天垂眸,一副任打任罚的样子。 “你是该罚!”三木咬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把药碗往前一推,“罚你喝了它,我就告诉你。” 九天满眼的疑惑不解,愣愣地抬了眸,似乎想要求证,随机又想到这样有违规矩,复又把头垂了下去。 三木叹气,蹲下身把药碗放到九天手上“我熬了几个时辰,你要白白糟蹋便罢了,他们的安危你也不想知道了?” 九天犹豫了下,咬咬唇,最后还是一仰头把药喝了。三木很是无语的嘟囔,“这是伤药,好像喂你喝□□似的。” “游大人他们......”九天似乎更关心那三个人的情况,搞得三木很是郁闷,说话的语气不自觉带了点醋味“一个个皮糙肉厚的,死不了!还没有你伤得严重呢,有什么好关心的!” 知道几个人没有大碍,九天稍稍放心,被三木发酸的话逗笑了,浅浅勾起了嘴角。不过半晌,他收起了笑容,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后退半步,给三木磕了个头,“大人,下奴有事相求。” “有事起来说啊!”三木向前想要拉起九天,被他一下躲开。 “您先答应下奴,否则,下奴不会起来。” 三木隐约觉得九天要说的恐怕不是什么好事,至少不是他想听的,可是又知道拗不过他,咬牙道:“说!” 九天得寸进尺,“请您以凤凰之魂起势”。以凤凰之魂起誓,便有誓约之力牵制,不得违背,否则必将受到誓言反噬。 “你!”三木压着怒气,看着地上跪得乖巧的人,几乎咬牙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来,“我,三木,以凤凰之魂起势,对于九天接下来的要求,无论内容如何,都会答应,诺言即成,永不违背!” 文字像是拥有法力一般,渐渐变成金色的咒文,如绳子般环绕在三木身边,紧接着收束在他身上,消失。 虽然三木很生气,但是九天知道,诺言成了,自己接下来说的话无论如何都会奏效。望向地面的眼中闪过淡淡的难过与不舍,像是要跟什么告别一般。心中有些酸涩,眼眶也突然有些温热,九天轻轻闭眼,再缓缓睁开,已恢复一片平静。 他笑了笑,带着得逞之后的开心与落寞,说出了那个三木不得不遵守的誓言:“九天求您,不要再对下奴这么好,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请冷眼旁观,不要再为下奴出头。”不要再为我做任何事,不值得,天儿也不配。 ※※※※※※※※※※※※※※※※※※※※ 周末文文落在单位了,本来想昨天更的,结果身体不适请了假,今天补上长长的哦~ 话说昨天是眸子的生日呢,结果难受得生日计划都被打乱了,该不是天儿偷偷做了什么吧...... 九天:要虐我就直说,别找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 眸子:好哒~ 九天:......你敢反驳我一下不? 眸子:我是个民主的麻麻,怎么能不听儿砸的声音呢,是吧~ 九天:= = ———————————————————————— 一直虐的大家是不是有点审美疲劳啊,可是天儿的日子就是很苦逼啊,才不是因为我一写到虐点就文思泉涌,根本停不下来神马的呢~~ 指望老凤凰发糖啊......咳咳......到后面你们就会知道为啥这糖发不了了~ 稍微剧透一丢丢,言儿.....呸!天儿后期会被“卖”到魔族,还会黑化神马的,介意的小伙伴可以早点弃文哈~ 老把天儿打成言儿我也是醉了,PS:一直忘记说了,言儿那边我多码出了一章番外(就因为它天儿都木有存稿啦),发到《一世江湖》下面的评论里啦,喜欢的小伙伴们别错过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