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手在钉着十七号牌子的黑漆门上敲了敲。 门吱呀一声打开一道缝。 王利发从门缝里看见是我,连忙打开大门让我进去,然后关上大门,反锁上。 “吃过饭啦?” “吃过了。师父。” “好。随我上三楼亭子间。” “是。师父。” 王利发在前面引路。我紧随其后。 我们穿过一个爬满蔷薇的四方天井,进了屋子,上楼梯,来到三楼亭子间。 亭子间里空空荡荡,什么家具也没有。地板上铺了一张诺大的竹席,上面摆放三个蒲团,呈品字形,之间隔着很远的距离。 在品字形上方蒲团上坐着的,正是师爷吕飞龙。 只见他双目紧闭,气定神闲,似乎正在打坐练什么武功。 他瘦小的个子,一张圆脸,五官疏朗没有一丝皱纹。一头白发盘在脑后高高地梳个道髻。身穿一件灰色道袍,脚上八耳麻鞋。如同老道士一般装束。盘腿坐在蒲团上,双掌平摊在双膝上。 看这姿势和神态,难道师爷在练混元真阳功? 王利发朝我打个手势,示意要我和师爷吕飞龙一样,盘腿坐在蒲团上。 我点点头。脱下鞋,向品字形右下方蒲团走过去,盘腿坐下。 天啦噜!奇怪! 这蒲团好像被施了魔法。我一坐上去,犹如触电一般,立刻浑身一抖。感觉浑身经脉突然被一股力量打通,气血好似泉水,汩汩流动。身体轻盈,犹如坐在云间,畅美无比。 这魔法蒲团有混元真阳功! 我屏住呼吸,将注意力集中在小腹上,口中默念口诀:口吐浊气,鼻引清气。仰口鼻天地之门,以吐纳阴阳生死之气。 感觉小腹内的真阳,仿佛一粒胖大海放进水里,浸泡得越来越大。最后漫无边际,充满了我的身体,几乎要溢出去了。 我连忙口念六字诀:吹,呼,噫,呵,嘘,?。控制体内的真阳,将其收拢到丹田,变成一颗枣。 如此反复。慢慢地,我能控制体内的真阳了。忽地聚集,又忽地散开。随心所欲。犹如天空变幻的云彩一般。 混元真阳功练成! 我感觉身体既可以轻如羽毛,又可以重如磐石。像水一样柔软,如金刚般坚硬。一股混元真阳气游荡在体内。收放自如。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 我慢慢地睁开眼睛,目光如炬,向师爷和师父望了一眼。 只见师爷吕飞龙,和师父王利发,两个人盘腿坐在各自的蒲团上,正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连忙翻身下了蒲团,跪倒在地,给师爷吕飞龙磕头。 “弟子小刘麻子叩见师爷!” “哈哈哈。” 吕飞龙听了大笑。他笑起来一脸天真烂漫,仿佛是个孩子。 “小刘麻子?真有你的。哪有自己叫自己绰号的?我记得你大号应该叫刘胜。对不对?” “是。是叫刘胜。师爷。”我回答。心说这个大号刘胜自从我辍学以后就没人叫过了。连我自己都快给忘了。 我连忙整了整衣衫,重新给吕飞龙磕头,改口说道: “弟子刘胜叩见师爷。” “哈哈哈。”吕飞龙摆摆手,“不妨事。你愿意叫小刘麻子就叫小刘麻子吧。我听着觉得更响亮。哈哈哈。快起来。回去蒲团上坐吧。” “是。师爷。” 我起身回去盘腿坐在我的蒲团上。想了想,又再次从蒲团上起来。 “噫?要你坐下。你又起来做什么?”吕飞龙纳闷问道。 我跪在地上又给吕飞龙叩头,口中说道:“谢谢师爷帮我练成混元真阳功。” “哈哈哈!小刘,你要做磕头虫还是怎的?乒乒乓乓只顾磕头。要磕到啥时候呢?快坐下说话。”吕飞龙说道。 “是。师爷。” 我再次盘腿坐在蒲团上。 “这回坐稳当了?不再起来当磕头虫了?”吕飞龙问道。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嗯。稳当了。师爷。” “嗯。这还差不多。小刘,我跟你讲,你屁股底下的蒲团可有把子年纪了。我比你还小的时候就在上面打坐练功。我师父也在上面打坐练功。我师父的师父还是用这个蒲团打坐练功。天长日久,蒲团也通灵了。你练成混元真阳功,要谢也该谢它,不用谢我。可是蒲团在你屁股底下呢!你怎么磕头谢它呢?除非倒立拿大顶。哈哈哈。” 我和师父王利发都被吕飞龙逗得哈哈大笑。 我见师爷原来是这么和蔼可亲的一个人。心里有说不出的喜欢。感觉在他面前毫无压力,于是开口说道: “师爷!我有件事情要请教你老人家。” “哦?请讲。” “我现在成了你徒孙。你是不是可以帮我办手续,正式加入金丝吊葫芦帮?” “这么急啊?为什么?” “不为什么。反正我要正式加入金丝吊葫芦帮。”我憋了半天没把娶盈儿做婆姨的理由说出来。 “这个容易。咱们稍后再办。先说说尤一刀来了以后,要你帮忙打探老丹尼尔古董行拍卖夜明珠的事情,你都做了哪些安排?” “师爷,我那时并不知道尤一刀杀死了李杏滋,偷走了黑铁盒子,所以才帮他调查的。” “这个不妨。夜明珠的事情反正也要调查。我们自己也要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说说看,你是怎么安排的?” 我实话实说道: “我和滚地龙,玻璃球,还有阎小狮五鼠兄弟组成吃瓜联盟。我是右军师。又和陈禄郎,王一壶,面团三结义,我排行老末。这些人身怀绝技,各有所长。大家合在一起,就是个盗墓梦之队。” “嗯。不错。讲下去。” 我接着说道: “如此这般, 我叫阎小狮五鼠兄弟去邮政码头暗中盘查到沪旅客。叫滚地龙和玻璃球去咸瓜街悦来客栈查找可疑客人。又叫陈禄郎去老丹尼尔古董行探访情况。 还叫,那什么,叫盈儿和王一壶去找《晶报》的张天斧,问他那篇报道到底是谁让他写的。” 吕飞龙一边听一边点头,赞许道: “不错。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面面俱到,清清爽爽。只不过,我很是好奇,他们为什么要听你的?吃瓜联盟你只是右军师。滚地龙才是盟主。面团三结义你排行老末。王一壶才是大哥。怎么到头来却是你发号施令?要他们干啥就干啥。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解释道: “我并没有发号施令,而是想方设法,让他们自己认为应该去做这些事情。而且他们自己才是最佳人选,没有人能比他们做得更好。他们全是主动去做的,兴高采烈,个个都很开心。 只是百密一疏,我不应该让王一壶和盈儿一起去找张天斧,这个决定草率了,让我很担心。” “哦?为什么呢?” 我偷偷瞥了师父一眼,回答: “王一壶人太帅了!他撩头发的动作太潇洒了。有事没事就用撩头发的动作撩妹。我担心盈儿被他抢了去。” 师爷和师父听了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他们俩互相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 “好个小刘麻子!真是神算子。算盘珠子全长在脸上呢!哈哈哈。当初总舵主没看错人,百里挑一,选你做新一任总舵主。” 我还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没听清楚,问道: “师爷,师父,你们说什么新总舵主?” “金丝吊葫芦帮的新一任总舵主。” “是哪个?” “你啊!” 我? 总舵主? 天啦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