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边略施小计,打发走滚地龙、玻璃球和五鼠兄弟,擦擦额头上的汗,长出一口气。 忽然盈儿一步闯进来,劈头问道:“臭麻团,你跟他们几个家伙搅在一起做什么?搞什么鬼?” “对!好盈儿!问得好!我也正想问他呢!”张七叔在一旁气哼哼地说道,“好嘛!两个叫花子,五个贼。要搞什么吃瓜联盟!今日好不容易才有两桌客人,都被他们吓跑了。照这么胡闹下去。这点儿家业迟早还得败光。” 我朝着他笑笑说道:“七叔。我回头再跟你解释。” 然后一把拉起盈儿的手:“走,跟我上楼。我有事跟你说。” 盈儿甩开我的手:“少来。有事在这儿说吧。上楼干啥?” “天大的秘密。药方密码和摸瓜密码。非得上楼说不可。” “哼!上楼就上楼。臭麻团,你要是敢动歪脑筋,看我不往你脸上再抠两个麻子坑!” “不用抠两个。一个就行。正好凑十三点。”张七叔怪声怪气地说道。 “哎呦!七叔,你就别添乱了。求你了。我回头跟你解释。” 我再次拉起盈儿的手,不由分说,连拉带拽地上楼去了。 楼上隔出来几个小房间。还是当初我爹请人免费喝茶讲鬼故事,担心鬼故事太长,三天三夜讲不完,所以准备了这几个房间让骗子们免费住。往事不堪回首。不提了。我们后来把这几个房间变成客房出租。但是条件简陋,生意不好。只是在悦来客栈客满的时候,才有客人来临时凑合住。 我拉着盈儿进了一个房间。 空间狭促,只能摆下一张单人床,一把椅子,一个脸盆架。人站在房间里转个身没问题,弯腰就有些困难了,必须找好角度,屁股对着门,门还得关上才行。否则的话,脸朝床弯腰,屁股撞脸盆。脸朝脸盆弯腰,屁股撞椅子。脸朝椅子弯腰,屁股撞床帮。 这么狭小的房间,盈儿想跟我保持一米以上的安全距离,根本不可能。尝试了几次便放弃了。结果她坐床头。我坐椅子上。面对面,距离很近,我几乎一张嘴就可以咬到她的鼻子。 盈儿顺手抄起脸盆放在胸前,仿佛戴个钢盔。问道:“你说吧。啥事体?” 我于是把尤一刀讲的一番话,还有我娘的一番话,从头到尾给她叙述一遍。又讲了他们要我调查人皮藏宝图的事情,以老丹尼尔古董行和《晶报》报馆为突破口。然后把我和滚地龙与玻璃球,还有五鼠兄弟,结成吃瓜联盟,准备去直隶河北盗墓的事情也讲了一遍。 前前后后讲了半个多钟头,直把我说的口干舌燥。 “完啦?”盈儿忽闪着大眼睛问我。(她眨眼睛的样子可真好看。) “你没听够是吗?要不要我给你再讲一遍?” “去你的。话痨啊?信息量太大了。让我消化消化。”盈儿说完闭上眼睛。 消化消化?我听了直纳闷,什么情况?难道听我说话跟吃面条一样?还要消化消化?又不敢问。屏气凝神看着盈儿闭着眼睛消化。(她闭眼睛的样子可真好看。) 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我用手指轻轻敲了敲她捂住胸前的脸盆。 盈儿忽地一下子张开眼,瞪着我问道:“臭麻团!你想干啥?”(她瞪眼睛的样子可真好看。) “我问你消化完了吗?” “还没呢。你再等一会儿。” “那你能不能把胸前的脸盆拿开?” “为啥要拿开?” “那什么,这把椅子老旧老旧的。我怕万一椅子腿折了,把我往前一摔,头刚好撞在脸盆上,磕个大包。” “去你的臭麻团。少耍心眼。偏不拿开。你磕大包就磕大包吧。活该。” “你不拿开脸盆是不是?” “不拿开!” “行。那什么,待会儿我要是磕出大包来,你得帮我吹吹。” “哎呀。别耍贫嘴了。我帮你吹行了吧?快别说话了好不好?人家想事情呢嘛。” “行。”我答应一声。心里暗暗琢磨:怎么才能屁股用力把这破椅子腿给坐折了呢? “得了。我也不想了。思路都被你打断了。”盈儿说道,“我觉得你刚才说了半天,别的先不提,至少有一件事,你是大错特错了。” “哪件事情?” “就是你们吃瓜联盟想去盗墓的事情,大错特错。尤伯伯和你娘要你找被盗的人皮藏宝图,然后归还给金丝吊葫芦帮。本来就是人家的东西,应该完璧归赵。更何况你姥爷还是黑铁长老,你找图不是应该的吗?怎么能想出盗墓的鬼主意呢?哲学家李奶奶说得没错,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都是那五只老鼠把你带坏了。赶紧停止。不要再做这件事。” 我挠了挠头,辩解道:“那什么,这是计谋。调虎离山之计。要不然他们像狗皮膏药粘着我,怎么去调查人皮藏宝图?” “真的吗?”盈儿眯起眼睛问我。(她眯眼睛的样子可真好看。) “真的。” “嘁。我不相信。瞧你刚才说起盗墓发大财,一脸眉飞色舞的样子,我猜你心里根本就是这么想的。你还抵赖?” 我觉得盈儿最少有一百个心眼子,根本骗不了她,只得实话实说道:“那什么,我刚才是有点儿那么想。既然你说不行。那什么,我就不那么想了。” “真的吗?” “这回是真的。我保证。” “这还差不多。”盈儿叹口气,“你干嘛那么想发财呢?鬼迷心窍了还是怎的?” “我干嘛想发财?”我把脚上的马桶靴抬起来给盈儿看,“你看我穷得买不起一双鞋,都穿这样的马桶靴了。我想发财有什么错?” “你这马桶靴好拉风哟!我刚才就看到了。”盈儿做出一脸羡慕的表情,“你从哪里搞来的?也给我搞一双同款的行不?” “猛地油!盈儿,你跟我说笑话呢是吧?告诉你,这马桶靴拉风的没有,走路**力倒是大大的有。” “嘁。抠门。人家说让你搞双鞋。你就罗里吧嗦说了这么多片汤话。算了算了。不愿意算了。” “谁说我不愿意?这马桶靴根本就是陈箍桶用破轮胎做的。你那么漂亮,能穿破轮胎?” “破轮胎咋啦?破轮胎才摩登呢!臭麻团,你真是井底之蛙没见过世面。我告诉你,在未来二十一世纪,有个路易什么登的用垃圾编织袋做女士包,摩登又拉风,卖好几万块一个呢。” “握草!未来二十一世纪?你怎么知道的?”我吃惊得眼珠子跳出了眼眶,猛地撞在盈儿胸前的脸盆上,叮当作响。 “那天我在泥城桥上遇见哲学家李奶奶,吃了她给我的一颗李子,就什么都看见啦。二十一世纪的女人拿垃圾袋包,我为什么不能穿破轮胎鞋呢?引领时尚,舍我其谁?只是我的鞋不能叫马桶靴,要叫马丁靴。” 猛地油!盈儿吃了哲学家李奶奶的李子?怪不得她有一百个心眼子呢。我才不管破轮胎鞋叫马桶靴还是叫马丁靴呢,我只关心一件事: “那什么,盈儿,你的姻缘也看见啦?” “当然看见啦。”盈儿随口回答。 “猛地油!那你到底跟谁结婚了?与谁白头偕老?你看见了吗?” “看见了。” “咋样?那人是我吗?”我的心几乎跳出了嗓子眼。 盈儿所答非所问地唱道:“撑伞接落花,西风骑瘦马。谁能为我搞一双马丁靴来穿?公子是你吗” “哎呦喂!姑奶奶!我肯定能给你搞一双马丁靴。我没问你这个。我问跟你结婚的人是我吗?” “看到这时候偏巧吐李子核,所以没看清楚是谁。” “这哲学家李奶奶可真是的!你就不能搞些无核李子给人吃吗?看到节骨眼上还要吐核。多耽误事!那什么,盈儿,与谁白头偕老你看见啦?” “看到这时候刚好吃完李子了。所以也没看清楚是谁。” 娘唉!我心里长叹一声。将失望写在脸上。 “臭麻团,你咋啦?” “没咋。” “干嘛不高兴?” “没不高兴。” “你瞧你!那李子有核我不得吐么?” “是。得吐。” “再大的李子不是也有吃完的时候么?” “是。有吃完的时候。” “那你撅着脸干啥?” “怎么偏偏那么巧?你非要在关键时刻吐核吃完?” “哎呀。哲学家李奶奶不是说了吗?无巧不成书嘛。我不是没看见。只是没看清楚而已。模模糊糊的,像隔着一层毛玻璃。” “哦?”我眼前一亮,“那人像我吗?” “好像有点像。”盈儿若有所思地回答。 猛地油!有门!我顿时来了精神。 “脸上有麻子没有?” “好像有麻子。” 有麻子?我的天呐!啥也别说了。 我兴高采烈地唱起来:“噢!盈儿!如果有一支竹笛向你吹响。如果有一脸麻子向你微笑。那就是我。那就是我。那就是我。” 盈儿羞红了脸,掩饰道:“也许是我照镜子呢?我脸上也有麻子呀。” 我兴奋地自顾自说道:“盈儿,我刚才给你讲的那些事情里面,最重要的环节,就是我姥爷的药方密码。以后我给你写情书,可以把草药名称换成茶叶名称,把三个字写得大一些,连起来就是‘我爱你’。你记住了没有?” “嘁。你又来了。一天到晚耍贫嘴。咱们还是说说调查人皮藏宝图的事情吧。”盈儿连忙岔开了话题。 “不是刚才讲了么?调查老丹尼尔古董行让陈禄郎去。调查《晶报》张天斧咱们两个一起去。咋啦?” “陈禄郎和我都可以去调查。就是你不能去。”盈儿回答。 “为啥我不能去?”我纳闷问道。 “你想想,尤伯伯是黑铁使者,你姥爷是黑铁长老。如果咱们去调查的时候你不小心露出马脚。那他们可能顺着你找到尤伯伯和你姥爷,是不是?你别忘了,我们调查他们,他们也在调查我们呢!” 猛地油!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我们调查他们,他们也在调查我们呢!还是盈儿的见识高明。要不怎么说她至少有一百个心眼子呢。 “可是你一个人去调查我怎么能放心?” “谁说我一个人去了?” “那你要跟谁一起去?” “王一壶。” 握草!我心里咯噔一下。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