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钦的心里其实已经理清了古格暗道的布局。 　　 以冬宫为核心，四条暗道分别通往四个方向。一条通往山顶的夏宫，此前没有走通，但知道方向；第二条是通往武器库，边巴带着走过了，比较好走。第三条，就是他和拉尔森发现的，通往秘密取水口和干尸洞。还有第四条，从冬宫往山下走，通往红殿。 　　 第四条暗道的入口就在冬宫的前庭，那里有个简易的牌子，上面写着“暗道前方塌方，谢绝参观。”洞口拉着一条绳子，算是警戒线吧。 　　 “这条暗道走不通。”黄宛丘说。 　　 格列看了看周围没有别的人，他走过去，将那拦路的绳子解开，说：“就从这里走。” 　　 “哎，不会吧，前面有塌方，多危险啊？”黄宛丘嚷嚷着。 　　 吴钦一甩头，问：“去不去？不去就回酒店。” 　　 “两个疯子。”黄宛丘一看，这两位都已进去了，只好跟着进去。 　　 格列又将那绳子原样系好。 　　 格列拿着手电走在前面，吴钦和黄宛丘紧随其后。黄宛丘拉着吴钦的衣襟，生怕他离自己太远。 　　 这条暗道是下坡路，宽约一米，一人通行顺畅，两人并行则有些困难。暗道的路面还算平整，没有坑坑洼洼。 　　 格列一边走一边说：“这条暗道，我和宠教授走过一次，是已知的几条暗道中通行性能最好的一条，因为直通山下，当年从王城进进出出的人一定很多。” 　　 “你说这暗道通往红殿，我记得红殿里没有什么暗道口啊。”吴钦说。 　　 “这你就不知道了，红殿的暗道口在佛像后面的墙壁里，那堵墙是空心的。”格列说，“暗道的出口在红殿的屋顶，像个烟囱一样。 　　 走了有十几分钟，道路一直畅通。 　　 “哪有什么塌方？在前面吗？”黄宛丘问。 　　 “呵呵，那是写给胆小的游客的，景区出于安全考虑，不希望游客进入暗道，所以在那里立个牌子，其他人就绕道而行了。”格列说。 　　 “原来如此啊！”黄宛丘说。 　　 三人走着走着，前面出现一个丁字路口。往左去的通道黑乎乎，什么也看不清，往右的通道似乎有光亮照进来，不远处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台阶。 　　 格列拍着暗道尽头的洞壁说：“我们现在已经在红殿里了。这墙就是红殿内佛像身后的那堵墙。” 　　 吴钦想起来，参观红殿的时候，确实发现有一堵墙特别厚，他曾用拳头敲击过，是空的，难道就这是堵墙壁。 　　 从丁字路口往右，通道尽头有十几级台阶，光亮从空中透进来。吴钦和黄宛丘跟在格列身后迎着光明走去。 　　 他们再次看到蓝天的时候，已经站在红殿的屋顶。回头向西望去，雄伟的古格城就在身后，向东看，是景区的大门以及一条早已干涸的小溪。红殿位于古格王城的山脚下，按当时的设计，应该算城郊。 　　 “格列先生，我有一个问题。为什么王城的冬宫暗道要通到城外的红殿呢？”吴钦问。 　　 “主要是便于撤退和传递信息吧。” 　　 “红殿是城边的寺庙，冬宫是国王的核心居所，这两个地方用暗道相连，难道不担心敌人顺着红殿杀将进去？”吴钦说，“而且这条暗道一点防护设施都没有，甚至连最基本的卫兵室都没有，实在有些奇怪。” 　　 “如此设计虽不安全，但是你想想，如果王城被包围，王室成员完全可以通过这条通道逃出包围圈，这不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格列说。 　　 “可是，如果敌人发现这条暗道，进入王宫也就易如反掌了。”吴钦说。 　　 “凡事有一利必有一弊。这条暗道我们没有看到障碍，并不等于没有障碍。只是为了便于参观，有些机关早早被拆除了。”格列说。 　　 “还有机关？什么机关？暗箭，还是石门？”黄宛丘对这些事情感兴趣。 　　 “听说，最开始考察这个暗道时，死了一名考古队员。应该是暗箭之类的武器。” 　　 “哦，我们该怎么出去呢？”黄宛丘没有发现屋顶有梯子。 　　 “原路返回。”格列说。 　　 “啊？还得原路返回。”黄宛丘面露难色，“早知道原路返回，我就不进来了。” 　　 “这叫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吴钦拍拍黄宛丘的肩膀笑了。 　　 三人沿着台阶往暗道里走。格列好像想起什么事，转身又回到屋顶。吴钦和黄宛丘也跟着上去。格列来到红殿垮掉的屋顶附近，那里用于支撑屋顶的木头有些露在外面。 　　 “小心，危险。”吴钦喊道。 　　 格列没有理会，继续往边上去。他站在屋顶的边沿往下看了看，嘴里骂了一句：“狗日的，原来躲在这里下黑手。” 　　 吴钦跟着过去问：“格列先生，有什么不对劲吗？” 　　 格列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扭头朝暗道走去。 　　 三人从红殿屋顶下来，又回到那个丁字路口。格列仍走在最前面原路返回，吴钦却在路口站住了，他没有跟上格列，而是打开手电，朝另一条通道走去。 　　 “那边出不去。”格列在吴钦的身后喊，“是个死胡同。” 　　 “我看看去。”吴钦说。 　　 黄宛丘跟着吴钦身后，学着吴钦的样子，一手扶着洞壁，大气不敢出。这段通道的洞壁手摸着特别粗糙，走了十几米远，没路了，前面被一堵墙堵住了去路。吴钦用拳头敲击那墙体，发出沉闷的声音，这墙也空的？ 　　 吴钦回头看到黄宛丘跟在他身后，由于空间狭小，可以闻到黄宛丘身上女人特有的香味。他放开嗓子喊了两声：“格列先生，格列先生。” 　　 格列拿着手电来到吴钦跟前，“怎么回事？” 　　 “这堵墙，也是空的，它里面有什么机关吗？” 　　 格列挤过身子，敲击那堵墙，的确，墙的表面掉下来一层墙皮。“嗯，这墙是后来砌的，并不是暗道的终点。” 　　 “它会通向哪里呢？”吴钦问。 　　 “不清楚。”格列从后腰部掏出一把小巧精致的金属榔头，一头是尖的，一头是圆柱体。 　　 他用榔头小心敲打墙皮脱落的部分，里面露出了石头。他继续敲击、扒拉，那墙皮大片脱落，原来这墙是用石块加牛粪加水制成的混凝土堆起来的。 　　 格列从衣兜里掏出一瓶矿泉水，洒在墙皮脱落的部位，然后用榔头尖扒石头，那些石头一块一块掉了下来。 　　 吴钦暗自感叹，格列真是文物界的老手，矿泉水浇过的地方，原来的粘合材料松动，挖起来比较容易。没过几分钟，格列扒下了一堆小石头，在那堵墙上打出一个洞。 　　 格列拿起手电筒向里照射，黑黑的，从光线所及的地方看，那边的暗道还很长。 　　 “红殿已经位于城外了，这暗道还能通向何处？”吴钦的脸上既有兴奋又有些不安。 　　 吴钦从背包里掏出小本子，翻到自己绘制的古格暗道图那一页，“这个通道会不会是通往白殿呢？附近唯一重要的建筑就是白殿。” 　　 “格列先生，这暗道我们敢不敢进去？”黄宛丘面带惊异。 　　 “那要看吴钦有没胆量了。”格列说。 　　 吴钦看了看二位，说：“我们这样贸然打开暗道，会不会引起麻烦？” 　　 “事已至此，走，我们进去看看。”格列把手电筒交给黄宛丘，将小榔头收起来，直接用手扒那些石块，直到洞口一点点增大，可以容一人爬过去。格列率先钻了进去。吴钦和黄宛丘紧随其后。 　　 这段暗道没有坡度，路面平缓，比刚才走过的宽一些，但是高度不足，人不能直立行走，只能半弯着腰，走起来挺费劲。 　　 走不了多久，就得蹲下休息一次。但是，很快他们发现一个有意思的问题。 　　 或许是挖地道的人早就考虑到了，每隔十几米，在暗道的拱顶部，就会挖进去一个直径约五十厘米的洞孔，人站在那个位置，正好可直起身子。 　　 这是一种什么设计理念呢？是聪明，还是偷懒？吴钦心想。这有点像西域的坎儿井，暗渠低矮，人在下面是无法直起腰，但是每隔十几米，就会有一个竖井，既是采光，也是通风，更是保证暗渠可以挖得很长。 　　 三人**前行了一百多米，进入一个七八平方米的洞穴。这里空间稍大，有点像圆形的KTV包厢，洞壁靠近地面的位置，有一圈低矮的土埂，就是“包厢里沙发”。 　　 吴钦一屁股坐上去，说：“这里应该是休息的地方吧。”黄宛丘也跟着坐下去。 　　 格列站在那里四处看了看，说：“这里离暗道的通风口不远了。” 　　 “你怎么知道？”黄宛丘问。 　　 “从空气中闻出来的。”格列说，“这儿的空气没有霉味，也不像地下暗室那种混浊的空气，反而有一丝清新。” 　　 “从走过的距离看，我们应该在白殿底下，马上就可以出去了。”吴钦说，“走吧。” 　　 三人站起来，又往前走了几十米。吴钦发现，暗道高度升高，人完全可以直立行走，脚下的路在缓慢上升。 　　 眼前出现了比刚才那个“包厢”更大的空间，隐隐可以听见风的声音 　　 。同样，洞壁四周下沿有一圈土埂，但是与“KTV包厢”不同的是，洞壁距离地面一米多高的地方，有一圈浅浅的小洞穴，洞口只有十几厘米大，每个洞里有一堆小佛像。